云中城,剑神殿。
云衫虎双手结印落下一道又一道禁制,所有剑仆都被她遣走,只有云枫被她留了下来。
头一遭,云枫不想吃瓜,想跑。
计都面无表情看着她,等着那个答案。
云衫虎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到了极点,她徐徐开口道
“一切都是老神主,你们的父神为你们兄弟二人选择的路。”
“天域神主,以自身精血神魂供养天域,就如薪火,薪火日燃愈旺,但终有油尽灯枯之日。”
“计都,帝归澜他不曾真伤过你,弑父乃是被迫,乃是老神王强行灌顶将自身力量与枷锁给了他……”
云衫虎眼中带着愁绪,语气深沉“他斩你神骨,逐你出天域,都是为了保护你。”
“你也不想想,如果他真要杀你,当年烬阎怎能那么凑巧救下你?”
“烬阎虽为深渊大殿下,但他的存在对深渊许多人来说都是秘密,单凭他,凭什么让当时的永夜神王与深渊王女同意,冒那么大险,庇护你于深渊之中?”
计都的心脏在狂跳,跳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云衫虎,眼神呆滞的像是失了魂。
可心脏实在太痛了……
痛的令他控制不住的发抖、痉挛……像是有火焰在炙烤全身一般。
计都死死攥住衣襟,木然的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胸膛。
云衫虎神色如常,淡淡道“心脏又开始痛了是吧?”
“他斩了你的神骨,为了令你神性不灭,便剜心以赠,用自己的神心,护你周全。”
计都的嘴唇在颤抖,脸色煞白如金纸,像是失去了呼吸,一字一句沙哑而艰难,“你……说……什、什么?”
云衫虎长长叹了口气“你体内的那颗心,是你弟弟的。”
“帝归澜,身陷焚劫内,身外三千雪。”
“你一入天域,心脏便如陷焚劫,并不是他设局害你或是阻拦你归家……”
“而是,由始至终你在天域里体会到的每一丝痛苦,都是他每一日要承受的万分之一罢了……”
说到这里时,云衫虎语气也不免颤了起来。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
旁边的云枫早已震惊到木然,五官已不知如何安放了……
憋了这么久的秘密,终于能宣之于口,云衫虎心里有快意,但看到计都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又无法真的高兴起来。
这兄弟俩啊……
“你来天域会有焚心之痛,是因为那是他的心在天域经受着焚劫……”云衫虎抿了抿唇“你不是好奇他当时是怎么死的嘛?”
“五脏六腑俱被焚为灰烬,外在皮囊却如没事人一般,宛如行尸走肉。”
“他陨落的前一日,还在陨神海诛杀叛神……当时,他已快死了……”
云衫虎看向计都,目色复杂
“计都,这就是你弟弟,你口中那个弑父杀兄、弃情绝爱的疯子。”
“的的确确是个疯子……一个疯到为了你、为了老神主、为了天域献祭了自身一切的疯子……”
云衫虎嘲讽的笑了起来,苦涩又尖锐,她深吸一口气,闭眼道
“这样一个疯子,到死都没几人知道他为这世间做过什么……”
这个疯子,唯一为自己做过的事,似乎就是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
计都的身体颤抖着。
他似想笑,嘴角拉扯出的却是滑稽的哭相,金眸里布满了红血丝。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豁了口裂了痕的风箱在被拉扯着,摇摇晃晃、零零散散、不堪一击的似要散了架……
“我……”
他抬起手,只有手足无措。
张开嘴,一次次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哈……哈哈……”
计都叫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他一次次笑出声,笑着、嚎着……他跪在地上,疯狂的以首叩着地。
那一声声狂笑,像是剖心呕血的啼哭……
云枫已经泪流满面了,他扑过去跪在计都脚边,想要将人拉起来。
“计都大哥你别这样!”
“澜哥……澜哥他肯定不想看你这样的啊!”
“姐!你别光看着啊,你快拦着点计都大哥!!”
云衫虎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