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静静的听着,也在看着袁崇焕的反应,他刚刚到京师,自然不知道会有什么谣言在流传,不过,如果说连孙承宗这样的人物都能知道在好些谣言的话,那么,这谣言显然已经流传很广了。
“祖大寿和我没这份交情!”
袁崇焕沉吟了一下,坦然回答道:“我不知道谁炮制出来的这样的谣言,不过,显然除了中伤我以外,也是要中伤祖大寿,此人再不堪,但是他也是大明军将,劫狱救我这种事情荒唐如此,我都不想辩驳!”
孙承宗盯着袁崇焕:“那议和这种事情呢”
“议和这个事情,就得问问孙大人你信不信了”袁崇焕讥诮的笑了一下:“陛下不是说也曾和金人媾和么,老大人你信不信”
孙承宗缓缓了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他的话,不过袁崇焕显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并不期待孙承宗回答什么。
他将眼光落在江晚的身上,突然叹息了一下:“陛下如今就连孙老大人来见我,也如此不放心了吗”
“不,是陛下让他来见了,我只是顺路过来看一看你!”孙承宗叹了口气:“你们聊吧,我就不喧宾夺主了,我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江晚心里微微也唏嘘了一下,他看明白了孙承宗想从袁崇焕这里知道什么了,祖大寿和后金议和的事情,或许是谣言,或许是真有这个迹象,不过,孙承宗更想知道的是,当初袁崇焕有没有过这种念头和迹象而已!
袁崇焕的回答,看似什么都没说,但是,仔细琢磨起来,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江晚不知道是自己在这里有些碍眼,让这两人说话都是如此隐晦和云山雾罩的,还是这两人之间的沟通本来就有着自己不了解的默契,反正现在看来,孙承宗的目的是达到了。
“我记得你是信王府的旧人,当初在宁远,我还承了你一份人情!”
袁崇焕看着江晚身上的武官服色,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如今你在军中任何职”
“区区一个卫军指挥使而已!”江晚回答道:“金人侵袭我大明的时候,我正在陕西平乱,最近在应陛下相召回京!”
“何日回京的”
袁崇焕问道,哪怕是他就是这么平常的发话,江晚还是觉得有几分压迫的感觉。
“前日,前日觐见的陛下!”
“前日啊!”袁崇焕沉吟了一下,然后突然苦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陛下念及你我之间曾经有过那么一面之缘,特意遣你来询问我,如今看来,是我想得多了,陛下如何处置我,想必心中早就有了决断,而你来这诏狱来看我,大概应该不是来问我有没有悔罪之心的!”
“袁督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陛下要我来询问袁大人,到底是要询问什么的!”
江晚坦然说道:“只是袁大人下狱一事,天下震动,民间愚夫愚妇甚至有众多污蔑污秽之言,难道袁督师就不想辩白一番么”
江晚说道:“至少,我能将袁督师的话,一字不漏的带给陛下,如果陛下允许的话,我甚至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袁督师的心迹!”
“就你”袁崇焕看了看江晚,摇了摇头,眼光却是看着孙承宗。
显然,江晚在他心中的分量,是远远比不上孙承宗的,而且,江晚的话的可信度,也有些存疑。
“陛下和我曾言,如果陕西民乱江指挥使能够在陛下期望的期限内平定,东江那边,陛下酌情正在考虑,让江指挥使去镇守!”
孙承宗慢慢的说道,然后看了看江晚,又看了看袁崇焕:“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说,或许对他可以说说,如果不想说自己的事情,说说对辽的方略也可以,我在听,他也在听!”
“东江镇啊!”
这话一出,袁崇焕明显的沉默了下来,他看着江晚,再次摇摇头:“你不行的,东江镇那边,你驾驭不住的!”
江晚本来还在沉浸孙承宗说的这事情,事关他自己的前途,他此前可不知道,此刻猛地得知,也是足足半天没缓过气来。
但是,此刻袁崇焕略带蔑视的一眼瞟来,他登时从惊愕中醒了过来。
“也是,袁大人军略无双,五年平辽之言,天下人犹在耳边,江晚军略武勇都不过中人之姿,自然入不得袁大人的法眼了!”
“好!”袁崇焕一愣,指着江晚:“你很好,若在以前在军中,你这样和我说话,十个江晚我杀了也就杀了,天下庸人何其之多,多杀一个,也算不得什么!”
“可袁大人此刻身陷囹圄!”江晚毫不示弱的说道:“若是袁大人的军略真是毫无疏漏,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又怎么会让大明的百姓在金人的铁蹄下生灵涂炭!”
“金人此次,并不是由我关宁进入大明的!”袁崇焕不屑和江晚争辩:“你也是为将者,此战经过如何,你会一无所知吧!”
“即便是关宁一带的防线,也是孙老大人打下的基础,你不过是萧规曹随而已,难道这就是袁大人的平辽方略”江晚却是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袁大人督师蓟辽,加固防线,令得金人无法突破,这是功劳,任何人都不能抹杀,但是袁大人若是觉得,金人此次南下破关,以至于兵临京师城下,而袁大人你回师救援有功无过的话,那我要说,袁大人,你也未免太自负了一些吧!”
袁崇焕斜睨着江晚:“是陛下令你来折辱我的么,我袁崇焕如何用兵,难道还需要向你一个区区的卫指挥使来解释吗”
“你不用像我解释,你像此次因为金人无数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性命的大明百姓解释就够了!”江晚淡淡的说道:“陛下也没有让我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让我来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来之前,我一直琢磨不明白,陛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江晚抬起头来,朗声说道:“如今朝堂里参袁大人最多的罪状,无非就是擅杀岛帅,与敌媾和,市米资敌这些罪名,这些罪名,无论是哪一条拿出来,都可以问问袁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够,我现在明白了!”江晚微微摇了摇头:“陛下想知道的,只怕不是这些,这些罪名都是别人罗列出来的罪名,陛下若信,那就是罪证如山,陛下若不信,那也就是一派污蔑中伤之言了!”
“哦,那陛下想知道什么呢”袁崇焕平静的看着江晚,一点都不为他的话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