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府城的解围,俨然变成了延安府上下的一个节日。
流贼的退去,重现让延安府内满城百姓焕发出了活力,今年是大灾之年,也是百业凋敝之年,在没了流贼围城的恐慌之后,满城的百姓首先是要考虑的,自己和自己的亲人们,应该怎么撑过今年去。
官府在几乎全场断粮的时候,开始定期施粥,但是,这施粥的数量,也仅仅是覆盖了极少的一部分人而已,而随着城里粮铺的重新开张,官府施粥的次数,不仅仅变得稀少了起来,而施粥的对象,也仅仅是限于外来的那些流民或者来投亲的人了。
这对于原本延安府的数万百姓,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他们得赚到能从粮铺里买到粮食的银钱,要不然,以自家的那点积蓄,随着不断增加的粮价,真没人保证自己的家庭能支撑多久。
前些日子流贼还没来的时候,官府征召了不少流民去干活,虽然那些活儿都是些挖沟熬盐修城墙的苦活累活,几乎没有工钱,但是,官府是管饭的。
那就意味着,劳力也可以换饭吃。
只不过,延安府本地百姓各行各业的都有,这种活儿断然是不会去干的,响应官府的号召百姓们出青壮协助守城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去和流民们做一样的事情。
流贼退了!
大批原来涌进城里的流民,又慢慢的被安置到了城外去,官府在城外修了东西两座大营,甚至还有一支官兵的千户所,这两座大营里,随随便便都可以容纳几千人,而修建这些大营,官府依然是老办法,他们招募工匠和青壮,用发放口粮代替工钱,几乎没过几天,这大营就竖起来了。
这个时候,城里的那些百姓,又开始不平衡起来了,他们觉得是那些外来的流民抢了他们的口儿,这城外的流民得多少人,官府每天要发放多少粮食出去,如果没有外来的这些流民,这些粮食,原本是可以留在延安府,留在他们这些本地人的饭碗里的。
眼下粮食是城里的硬通货,各行各业本来就凋敝得很,如果用粮食支付工钱,那是大受欢迎的事情。
这些本地百姓,甚至撺掇了不少本地的乡绅去知府衙门里找知府大人去说情,虽然不敢说将这些流民全部赶走,但是,至少官府在用工和发放粮食的这些方面,应该是先照顾本地百姓一些的吧!
宋衮连续接待几波这样来说情的乡绅,头都有些大了,这个事情,他这个延安府的知府说了不算,得南海卫的那一位老大说了才算数,现在每天看起来是官府发放出去的粮食,实际上这粮食是怎么来,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那可都是城外的盐场里,那些流民们日夜熬出来的青盐换回来的,延安府和盐运衙门仅仅只是担了一个名头,就能从其中落下不同比例的好处,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对这些乡绅们解释。
说得更不好听一点,就连城里那几家看起来似乎源源不断有粮食运来的粮铺,人家卖的也是南海卫江晚的面子,以现在山西粮食的行情,已经延安府内粮食的发售价格,哪怕不算路上的运输开销,宋衮算了一下,这些粮商几乎都是没有钱赚的,甚至还是亏钱的,他都不敢去问这几家粮商和江晚之间到底达成了一个什么交易,生怕自己惹麻烦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