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那栋楼，两个人联手开始清扫。

从一层到顶层，里里外外，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足足半个小时，没有蓝蜻蜓的踪迹。

找不到人，云路升整个人都焦躁了起来，一直看着外面，过了许久视线落在对面的空地，王琨的尸体在那。

有人趁着夜色去查看，也什么都没捞到。

他盯着尸体在发呆。

云梦发觉到了他的焦虑，又看到了他的情绪失落。

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朋友。

一个不见踪影，一个被她一刀抹了脖子。

一天之内，她杀了两个人。

他甚至不敢问，不敢跟她谈心。

“我好像没有给你讲过多少我在地下城的事情，”云梦影靠在窗边，跟他一样看着外面，“以前你总跟我说你的事情，我喜欢听，因为我这辈子都没什么见识，所以好奇。”

云路升没动，身体僵硬了下，缓缓扭头看着她。

云梦影继续看着窗外。

夜色朦胧，窗外安静。

入夜以后空地上也不再有过去查探的人。

云梦影的声音还是像少女一样软糯甜美，可如今却带着一丝沧桑冷漠，夜里语调轻轻，听得人有些头皮发麻。

“上车的那天，我遇见了一个女孩……”

“上车？”云路升不解的问出声，但是云梦影没理他，大脑立刻勾连起来过往的事情。

一丝疑问消失殆尽，他知道了，她说的是哪一天。

云梦影给了他自己回想跟反应的时间，然后慢慢的说道：“那个女孩叫冉冉，比我大一点。她说他父亲是饿死的，母亲为了活着只好出卖自己的身体，她原本是想跟另外一个男孩子一起逃进上层区，中途出了意外。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失手杀了一个人吗？”

云路升低声回应：“记得。”

她刚逃出去的时候，一直做噩梦一直惊醒，他不知道守着她多少天，一直安慰她哄着她照顾她。

“冉冉跟那个男孩子拿我做交易筹码，想要买消息逃出去，他们没想到我会挣扎，失手砸死了那个那孩子。实话说，我都不知道那个男孩子叫什么，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后来我原谅了冉冉，再后来冉冉出卖了自己换来了消息，告诉了我6月6日是什么日子，会发生什么事情。地震的时候我们一起逃跑，她不肯跟我一路，不相信那个给我透露消息的女孩子，后来大概被地震落下的碎石砸死了。”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平，可云路升心里波澜起伏。

如果是她逃跑出来的时候说这件事情，那个时候她情绪起伏很大，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看不到深浅，察觉不到爱恨。

那三年没要了她的命，可这两年却让她失去了人气。

她身上那点热爱自由，奋力出逃的劲头无影无踪。

云梦影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就剖开了过往给他看。

她这一生十几年，却好像大半辈子都活在囚笼里，她一个人拿什么抗争？

心里子对自由的向往，不知道从那天起就被她放下了。

所以重新听到云路升的声音，她才会那么久才反应过来。

人生好像大梦一场，或许现在她才算是清醒的活着。

她知道，看到云路升的时候，她的生活才算是有色彩，有希望的，所以她会因为他重新燃起来希望，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地下城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就像我们在第七区这些清洁工。但是我跟冉冉是互相知道名字的，除了她在地下城还认识一个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96号，他带着我在地下城的轨道里跑来跑去，看各种线路图，认识各种填补地下城的材料，我这双手，这两只胳膊，力气很大，我可以跑很久，耐力很好。我杀过人的，很多。”

她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云路升接受不了，她也知道云路升还沉浸在王琨死亡的难过情绪当中。

毕竟是朋友，就算是背叛，也曾经有过情谊。

她说的太多，会压垮他。

适当的转移下注意力，云路升便没那么自责跟愧疚。

“小影，这两年你过得很苦吧。”云路升听到了她的坦白，可是她什么细节都没有。

他还是不敢问，她也一个字都不说。

“其实在哪里都差不多。”云梦影甚至还笑了起来，完全没有过得糟心的悲苦。

看着她的表情，云路升甚至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眼看着就要入夜了，云路升靠着窗坐了下来，苦涩的开口，“你说，我们怎么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呢？你说他们怎么就如此泯灭人性，丧心病狂呢？”

“呵，都没多少年可活了，大概是都封魔了吧，什么人性，什么人命，一点都不重要。”云梦影说的很讽刺。

都是事实，他们谁都不重要。

“我好像很久没有听说上三区的预言了，那个专家的末日预言，快十八年了吧。”

云路升不禁唏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