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真是个奇怪的城市,运行着一套自己的潜在规则,中央政府拿他没招。
哪怕是戴笠作为复兴社的实际当家人,在这里办公事,也得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行事。
戴笠当然感到很憋屈,但是没办法,民国政府的威权在上海目前还难以渗透到每个角落。
比如杜月笙,竟然可以用警告的口气跟他讲话,这在其他城市是不可想象的,虽然听上去杜月笙也是在替他着想。
但警告就是警告,这种口气本该属于戴笠的专利,现在反过来了,他只是个听众。
“侯亮什么时候能继续接受审讯”戴笠把心思收回来。
“大夫说了,怎么也得一个月以后,侯亮的心脏现在十分脆弱,如果强行对他进行审讯,哪怕不用刑也有可能让他丧命。”翁百龄道。
“我看用刑就免了吧,已经用过一次了,再用还是那样,考虑从别的方面着手。对了,他的女人和孩子找到没有”戴笠挂着驴脸问道。
“没有,还在尽力查找。”翁百龄低下头,有几分惭愧地回答道。
在梳理了侯亮的所有情况后,他们意外发现了一个线索,侯亮原来是有家室的,他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不过他和那个女人并没结婚。
这种事在上海相当普遍,青年男女之间有了感情就同居在一起了,但结婚暂时还不具备条件。
有的孩子已经很大了,双方仍然没有办理结婚手续。上海风气开放,能容得下这种现象。
可是当他们按照地址去查找时,才知道那个女人在四一二大屠杀后就带着孩子离开上海了。
母子两人是回原籍了,还是去了其他的城市,那些邻居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复兴社特工忙乎了好几天,总算弄清楚了那个女人和孩子的名字,还有一张那个女人的画像。
就凭着这些线索,他们在所有复兴社分站所在的城市里查找这对母子,虽然希望渺茫,但这可能是撬开侯亮这张嘴的最后希望了。
他们最担心的是这对母子去了偏僻的乡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大海捞针了。
不过据那些邻居说,那个女人是有文化的,也很有气质,应该不会来自农村,而是在城市长大的。
“戴长官,以后您出门,我还是多派些人做好护卫吧。”翁百龄说道。
“不用,这样反而目标更大了,你放心,那些人不是想要我的命,只是想通过我的行踪找到宁馨儿的下落,应该是有人怀疑到我身上了。”戴笠自信地微笑道。
戴笠回想起路鸣跟他说的那番话,几乎等于是挑明了,还有必要装什么大尾巴狼。
也正是路鸣那番话让戴笠有了警觉,在后来出行的时候,总是隐隐约约感觉后面跟着尾巴。
这也是他这两天不敢贸然去日本人那里的缘故,跟日本人联合审讯宁馨儿的事也就因此拖了下来。
如果让路鸣就此发现了宁馨儿的下落,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真的无法预测。
在他还没有查清路鸣是否真的有共-产-党嫌疑之前,他还不想把跟路鸣的关系搞到破裂的边缘。
“路鸣啊路鸣,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会做出怎样的反击呢那就得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戴笠在心里想着,忽然笑了,他觉得真有这一天的话,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戴长官,您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翁百龄看到了戴笠有些诡异的笑容,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弗搭嘎,一件不相干的事而已。”戴笠一撇嘴,学着说了一句上海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