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月走到一个中年女人身边：“这位叫刘莉，是您的战友，也是同盟内的后勤部部长。为人温柔和蔼，经常关心您的身体状况。她是在一次攻城战中，被突入城墙的异种一刀杀死的。”</p>
苏明安跟随着她的脚步。</p>
昕月走到一个白发少年身边：“这位叫顺航，您的学生。他有些调皮，经常和您聊天，逗您开心。他擅长侦查类的符篆，并死于侦查时，来自远程系异种的一发能量波。”</p>
“这位叫郡一，是指挥部的队长。他死于梦巡中的崩溃。”</p>
“这位是云芸，曾经是副盟主，死于铭刻符篆时的异常侵袭。”</p>
“这位是长宁……”攲</p>
“这位……”</p>
昕月的话语缓慢，为苏明安依次介绍这些曾经的战友，即使他一个都不记得。</p>
他们的身躯很完整，大多死于精神崩溃，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他们在苏明安眼前渐渐组合成了苏文笙模糊的形象。</p>
人在社会关系之中，本就是一个个“他者”组成的联合体。有了这些蜘蛛网般的人际，才组成了“人”本身。</p>
他的战友，他的下属，他的老师，他的朋友……</p>
苏明安沉默着，看过这些人的样貌，听着他们的性情与职位，一个个记下。</p>
最后，正是黑发少女的所在地。攲</p>
“那么，最后一位，她是谁？”苏明安看着沉睡的黑发少女。她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共鸣感。</p>
“这位是您以前在探索漆黑之地时，带回来的少女。”昕月说：“不知道她的背景，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与过去。但您对她很好，而且，她的死因很奇怪。”</p>
“奇怪？”</p>
“她是因为‘意识死亡’而死的。”昕月说：“她明明没有遭受任何攻击，精神方面也没有问题，却突然在下一秒死去了。就像是意识突然死亡了。”</p>
“是什么导致的？”苏明安看着黑发少女沉静的面容。</p>
“我们怀疑，是她在梦巡中的死亡次数过多。在《猫与她》游戏中，有些角色死亡后是可以重来的，这是一种游戏机制。”昕月说：“但是，不断地死亡，不断地复生。这种循环的次数太多，终有一天，我们的大脑会认为我们真正地死去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意识将不再醒来，即使肉体还活着，我们也会陷入恒久的死亡。”</p>
苏明安沉默了一会，瞳孔微微颤抖着。攲</p>
“她死亡了多少次？”片刻后，他开口。</p>
“我想想……”昕月想了想：“据她所说，是43次。”</p>
“43次。”苏明安重复了一遍，不再多言。</p>
“好了，我最后向您确认一遍。”昕月揭过了这个话题，拿出针管：“您是否还要继续给这些人提供血液？现在的人数是72人，您是否需要削减人数？”</p>
她问这话时极其严肃，这是一场庄严的生命衡量，天平的一端是血液，一端是七十二条生命。</p>
“如果我不提供，他们就会立刻死去。”苏明安说。</p>
昕月点头，面色沉重：“是的。”攲</p>
“他们，会想活下去吗？”苏明安说。</p>
他知道，有些人也许并不想活下去。</p>
“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做决定的人是您。”昕月说。</p>
她犹豫了片刻，补充道：“坦白而言，很多人至今未醒。提供血液会损耗您的寿命。我不建议您再继续供血下去。”</p>
苏明安思考了片刻。</p>
“他们如果苏醒，对于人类战略局面，是否有益处？”苏明安问。</p>
“有。”昕月毫不犹豫地点头：“死亡一直是人类的未知区域，也是人类与异种的微妙临界点，人们认为，如果有人能从死亡线上苏醒过来，探查他们的大脑变化，对于研究异种的形成原理具有重大意义。”攲</p>
“那我没有问题了。”苏明安说：“提供吧。”</p>
原本他还想，如果只是单纯地维系生命，那没什么意义。但如果能帮助战争胜利，那就不一样了。让人类战争胜利，大概率会是他的完美通关目标。不然还不如选TE1·毁灭世界。</p>
他或许算是翟星的救世主。但也逐渐成为了这些世界的救世主。</p>
就像在废墟世界，他本可以选择黎明系统的降维计划，抛弃数十亿生命，但他却偏偏选择了最困难的路。</p>
他感到手掌一重，昕月再度牵住了他的手。</p>
她似乎很喜欢牵他的手，力度不大，像是单纯的触摸，像是寻找惨烈世道中的短暂依靠。</p>
玫红的发丝靠在他的肩上，擦过脸颊，极为轻柔。攲</p>
比起暧昧的男女关系，她更像长者与大姐姐。让初入世界的他能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应该怎么做。</p>
“盟主，如果再有声音，一定要装作自己听不见。”她的声音也极轻，气息吐在他耳侧：“您是人类抵御神灵的希望，梦巡进度的极大推进者，您一定不能疯。”</p>
“嗯。”苏明安点头。</p>
……</p>
【第一玩家。】</p>
【您是人类抵御主办方的希望，人类积分进度条的极大推进者——您一定不能疯。】</p>
……攲</p>
苏明安闭了闭眼，握紧了她的手：</p>
“我听不见。”</p>
他与她含笑的眼神对上，也附和般地笑了。</p>
他什么，都听不见。</p>
……</p>
……</p>
【san值：55点】攲</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