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莱尔(无隶属)大家记得远离那个级魂猎!他是原先亚特号上被救生艇抛弃的成员,绝对不是什么正经魂猎的身份,如有遇到,请速远离。】
【何加明(黄河系统)级的话,应该是npc,npc和玩家不一样,一般情况下不会随便攻击我们,只要我们别招惹就行……】
这群玩家聊来聊去,都在说“不要接近他”。
但他并不担心原本亚特号上的人认出他,检验之石对他根本没用,只要他被确定为“人类”身份,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他走到房门口,闻到一股淡淡的血气。
这是普拉亚的日常,每当晨光降临,夜幕褪去之时,河道边总会有着一股淡淡的血气。
晨曦洒在他的脸上,他眯了眯眼,看见魂猎们满身是伤的经过这片街道,迎接居民们送上的鲜花。
居民们对这样保护他们的英雄很是崇敬,他甚至看到有热情的大妈拉着魂猎介绍她的女儿。
他在这边站着,旁边倒是传来声音。
“早上好啊,小伙子。”
他回过头,看见邻居家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在晒着咸鱼。
她的指关节粗大,手背上绷着一层薄薄的皮,指甲缝里还有着黑泥,看上去是个习惯劳作的人。
她的脸也是饱经风霜,细细皲裂的皱纹布满着她薄薄的脸皮,一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正含笑注视着他,笑容很慈祥。
“奶奶好。”苏明安说。
“哎。”老太太应了一声,眼角的皱纹笑得更密集了。
她将手里有些泛黑的布匹摊开,让阳光顺畅地照射下来,弓着有些佝偻的脊背,挑拣着手里的鱼。
“看你这样子,昨天没睡好吧。”老太太说。
“很明显吗?”
“眼下面都黑得不成样了,面色也不好。”老太太手指撇了一下脸“要注意睡眠啊,小伙子,虽然外地人第一天来普拉亚确实会怕得睡不着,但有魂猎大人们在呢,别担心。”
苏明安看了眼系统镜面,面色好像是不太好。
夜晚的支线副本他是确确实实醒着的,两个小时的睡眠不足以支撑他一天消耗的精力。
他看向了在河道和街边返程的魂猎们,他们的神情与他类似。
……毕竟都是一晚没睡的人。
“魂猎大人们很帅吧。”老太太笑了笑“成了魂猎,那可就有大好前途,家里条件啊……能相好的对象啊……都会好上一大截。”
由于苏明安半夜里没出去,老太太把他当成了单纯的旅人。
“嗯。”苏明安点头。
老太太很健谈,一提到魂猎,又和他聊了一大截,说得都是些普拉亚魂猎的精彩经历。
什么西区的百人围捕战、北区的王城保卫战、中央城英俊的魂猎首领、谁家当了魂猎的孩子光宗耀祖……大大小小的普拉亚历史,都被她一张快嘴说了出来。
听老太太的意思,成为一名魂猎,尤其是战斗在夜间最前线的一线魂猎,是一件相当于祖上冒青烟的事。
哪怕他们很容易因此牺牲、死亡,也会为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带来一笔不小的财富,这个家庭以后也会受到周围人的照顾和尊敬。
说了一大堆魂猎的荣誉,老太太喘了口气,甩了甩手。
阳光照在被摆放好的咸鱼之上,布匹泛着一层淡淡的光。
“小伙子,说了这么多。”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向他“你是苏凛大人的后代,你想成为一名魂猎吗?”
“想。”苏明安说。
……毕竟他已经成为了。
听着他的回答,老太太叹息一声。
晨曦洒在她银色的发丝上,她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方才我跟你讲那么多,确实是老人家话多,遇上外来的小伙子就憋不住。”
“但老太太这么多年看过来了,真不希望哪家孩子再去成为这个魂猎……哪怕这是件值得道喜的事。”
“怎么了?”苏明安看向她,看到她有些悲伤的神情。
“魂猎的死亡率……”她说“高达百分之七十啊……百分之七十。”
“百分之七十?”苏明安确实被惊到了。
他是有想过魂猎很危险,却没想到死亡率会高到这个程度。
如果死亡率真的这么高,那普拉亚的魂猎不应该早就消失了吗?哪里还能一直维持着一百多的本土魂猎数量……
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
……因为更新换代。
一代又一代的更新换代。
旧的死了,新的便会填补而上。前任的魂猎死了,便会有二线的来接替他们的位置。
魂猎确实一直在死亡。
但总有人一直在成为魂猎。
“我知道我的想法有些自私,毕竟没了这些英雄,我们这些人也就不在了。”老太太轻声说“可小伙子——你是苏凛大人的孩子啊。你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家,老太太我真不希望,你又和其他孩子一样,这么快地死在这片土地上。人会留恋故土,苏凛大人为普拉亚做了那么多,你也该在这片被保卫的土地上好好生活一遭罢?”
“……”
“你也看到了,我有个女儿。”老太太转身,又开始摆放起桶里的海带。
她的动作有些缓慢,摆放的行动也很艰难,似乎是因为身上有不方便行动的疾病。
苏明安走上前,帮她摆放海带。毕竟他也是在打听消息。
“谢谢你,小伙子。”老太太朝他笑了笑
“其实在这之前……我也有过一个像你这般大的儿子。”
她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透过正在帮她的苏明安,她似乎看见了另一个孩子的样子。
“小赫尔他……随着商船出去游历,回来便当了魂猎,在实习期一段时间后,他被编入了最危险的任务队,要去执行一个大任务。”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临走时的样子。”
“漂亮的黑制服,模样挺俏的小手枪,还有一枚会发光的星星。”
“我那时才突然看出来,小赫尔成了一个大人了。”
“我记得,在临走那天,他说他一直很想喝我酿的陈米酒。”
“我说‘等你回来再说吧,都要上战场了,还喝酒,回来记得带个漂亮姑娘,别给我们家丢人’。”
“我记得他的回答。”
“他让我赶紧把家收拾了,等着他带人回来,他貌似和另一条街的一个女孩处的挺好。”
“他还说,让我一定把酒盛好,他过几天回来,要喝个八大碗。”
“现在想想……”
她的语声很缓慢,语气也很平淡,就像个老人在叙说着件普通的故事。
旧有的悲伤已经随着岁月渐渐沉淀,在再度提起时,她的情绪已经不再如当初般崩溃。
岁月是治疗人情绪的良药。
干瘪的海带在她的手上揉拧,手背上薄薄的皮透出些血管的青紫。
她垂下头,晨曦在她苍老的面颊上留下薄薄的痕印。
“当时的我真蠢啊。”
“……我该让他喝完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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