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同一个世界(1 / 2)

没有水电,没有门,没有窗户,没有干净的地板,没有柔软的沙发,没有妻子温暖的微笑和孩子看动画片的声响,也没有饭菜的香味。

有的只是在昏天之下更显幽暗的毛坯房,灰色的地面灰色的墙壁灰色的天花板,哪怕客厅足有四五十平此时此刻也像是一个阴暗逼仄的灰色监狱,死死地锁住了田守义的心脏,回家的一瞬间没有轻松,只有幻想被击破现实肆无忌惮狂笑的压抑。

坐在床上的伍芬抬头看了眼回来的田守义,她没说什么,只是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起身走向几块砖垒起的火灶,工地上废弃的木条靠墙堆着,是用来做饭取暖的燃料。

田守义张了张嘴,看着伍芬从自己面前走过,到底还是没想好合适的话。

他将公文包丢在地铺上,走到窗台边,扯去了封着窗口的报纸。

夜晚的冷风一下灌了进来,但房间内浑浊的空气也变得清醒了几分。

伍芬一下抬起头紧张地看着站在窗边的田守义,拿挂面的手微微颤抖。

也不能怪她这么紧张,因为就在前几天,她亲眼看着一个人从田守义站着的窗口外滑落。

这件事让伍芬害怕了好几天,但原因不是一条生命的逝去,而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做出和那个可能成为邻居的人一样的选择。

但好在田守义只是静静地靠在窗台边,头倚在墙上,放在窗台上的手机放着他们在大学里认识时听到的老哥。

老实说。

田守义买的这房子的地段很好,往东去是医院,往西去是城里最好的幼儿园和初中,往南就是大型商超,周末和节假日能带着孩子一起去里面的儿童乐园里玩一上午,看一场电影吃一顿饭。

田守义买的这房子的地段很好,距离公司近坐两站公交车就能到,窗户正对着的马路就能看到自己上下班作的十四路公交,如果孩子没流掉的话每晚都能站在自己现在这个位置趴在窗户上猜哪一辆是爸爸坐的公交。

田守义买的这房子的地段真的很好,东面的窗户正对着繁华的街道和车水马龙,西面的窗户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废弃工地,大楼耸立着,几根蜡烛燃着的火光艰难地从零散的窗口里透出来,如风中残烛一般。

确如风中残烛。

田守义默默收回目光,那报纸把窗口堵上,于是整个客厅就只剩下蜡烛摇曳的火光。

房间里东西不多,一个折叠床,一张地席,一桌子俩椅子,除去一些锅碗瓢盆的就角落里放着的民用小型发电机最值钱了,只是最近油价都在涨,发电机能不用尽量还是不用。

伍芬见田守义回来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那张纸点燃丢进炉子里,待火升起来之后拿出一把挂面一把蔫了吧唧的青菜准备做晚饭。

田守义端起茶缸喝了口水,伍芬一点点从楼下抬上来的水烧开后有一股难言的铁锈味,每次田守义喝的时候总是不免皱起眉头。

晚餐是千篇一律的面条,吃完饭后两人也还是什么也没说,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一晚上就可能这么过去。

但田守义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躺在地席上翻了个身,今天早上的回忆一下子被翻了出来。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裁员的一员中就有他了。

普通二本毕业,没什么社会资源,在公司里干了三四年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员工,这样的人及时离开了公司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以至于老板今天和他谈话时说话的语气仿佛自己肯留他这么久已经是在做一件非常无私的慈善。

或许自己的离开对公司确实没有什么影响,可家里呢?

当时贷款预购买的房子还要还贷,没有了收入来源就只能断供,而伍芬因为流产的缘故身体到现在还没养好,家里几乎没有任何存款。

想到这,田守义忍不住从地铺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