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杨公,洛阳现下形势如此,只怕不好还都啊!”
杨彪说道:“陛下,洛阳不好还都无非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因宫城尚未得以修缮,一个是因袁绍在冀。这两件事,其实都不难解决。”
“哦?杨公有何解决之法?”
杨彪就把他们商量出来的办法,与刘协说了一遍。然后第三次伏拜下去,说道:“陛下,
老臣今日所言,皆是老臣的耿直忠言!老臣刚刚所献的解决还都洛阳之难的对策,也都是老臣和朝中的忠贞之士们,经过反复商议,而得出的可行之策!陛下,老臣乞请陛下审思之,最好是尽早作出决定,千万不宜久作拖延!”
杨彪指责荀贞,尤其是指责荀贞怀不测之心的这些话,老实说,刘协起初是不相信的,——毕竟如刘协自己所言,自长安与荀贞相见、相识到今的这快一年中,荀贞一直表现得都很好,温文尔雅,让刘协感到了作天子的尊严,他打心底来说,是不愿意怀疑荀贞的,但传旨召董承回许县受阻、昨日有大臣求见而刘协竟然不知这两件事,却又是近日真切发生,刘协亲身感受到的,因思来想去,到底受董卓、李傕、郭汜前后祸乱朝廷的阴影太重,刘协却亦是不觉犹豫起来,对荀贞的忠心不能说因此已产生完全的怀疑,至少一颗疑心的种子已然埋下。
许久之后,刘协说道:“杨公,公意,朕已知,但是否定许县为新都此事,朕日前不是已下诏,令诸公会议了么?要不这样吧,杨公,等诸公会议出个结果以后,朕再作决定!何如?”
现下朝中,随着赵温等陆续地倾向荀贞,荀贞这边的势力
已经是占到上风,真正坚决反对荀贞的,其实只剩下了杨彪等少数人,也就是说,如果等朝臣会议结果的话,这个结果很有可能是会有利於荀贞的。
杨彪焦急地说道:“陛下,此等大事,何须再等朝臣会议?陛下宜当圣意独断!”
“杨公,这怎么能行!朝中诸公之意,恐怕还是要听一听的吧?否则,朕岂不成了昏君了么?”
杨彪没有办法,只好接受了刘协的决定。
刘协见杨彪直到这会儿,仍还是没有起身,便干脆亲自下到殿上,亲手把他扶起,将他搀到旁边的席位,请他坐下。
等杨彪坐下后,刘协回到龙椅,君臣二人又做其它的叙话,却也不需多讲。
只说荀悦等退出殿外以后,他们遥遥望看殿中,看见杨彪先是举止慷慨,继而伏拜不起,虽是听不到他在对刘协说些什么,但联系到近日发生的事情,加上杨彪的这些不同寻常的举止,荀悦却也能大略猜出,杨彪此时此刻在向刘协说的是为何事,必与荀贞有关。
然而他身为侍中,现正是上职的时候,刘协没有让他走,他自是不能擅自离开,遂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去了几步,召来了不远处的一个郎官。
郎官,分为几类,是朝廷的后备官员,一些同时也负有戍卫宫中的职责。荀贞掌权朝中以来,举荐了不少人到朝中为郎官,都是他幕府、军中诸士、诸将的子侄辈,这个郎官正是其一。
荀悦低声地与他交代了几句。
这郎官听完荀悦的话,神色严肃,躬身应诺。
却荀悦交代之事,正就是让他立刻出宫,往求见荀贞,将杨彪今日觐见刘协此事,告与荀贞知晓。这郎官知晓事情之轻重,领命过后,不敢耽误,乃即出宫,径赴到车骑府,求见荀贞。
到了车骑府,顺利见到荀贞,这郎官把荀悦的话及他所眼见的刘协、杨彪君臣两人殿中对答的情形,俱皆细细地禀给了荀贞。
荀贞听了,倒是不动声色,问道:“你今日值勤,却不告而擅自出宫,可知你已违规制?”
“是,仆知道。”
荀贞说道:“你这就去寻你的上官,自请罪去罢。”
这郎官完全没有因此而产生半点的沮丧,反而甚是激动的样子,——他当然知道,一则,他的上官不会严惩他,二来,他为荀贞办下了这件事,荀贞日后定会对他有所回报,因而又哪里会沮丧不快?於是痛快应诺,辞拜出去之后,即按荀贞吩咐,找他的上官,随便找了个出宫的借口,请罪去了。
时陈仪在堂中,待这郎官出去后,陈仪面色严峻,与荀贞说道:“明公!杨公值此之际,忽然入宫,请求单独向圣上奏对,他这想来必是冲着明公来的!”
荀贞仪态晏然,略做忖思,说道:“你且去把志才、文若、奉孝等请来。”
戏志才等人都在各自的官寺,等了约半个多时辰,他们才相继来到。
众人坐定,陈仪把郎官刚才向荀贞禀报的内容,说与他们听了,诸人听罢,正在推测杨彪求见刘协的原因和目的,门外戍卫的典卫进来禀报,府外有人求见。
荀贞便令唤这人进来。
此求见之人是个阉人,他入到堂上,拜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地呈给荀贞。
这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见荀贞拿住信后,不用荀贞再作吩咐,典韦就把他领了出去,并拿了些金银与之。
堂中,荀贞拆开了这阉人送来之信,看完,抬起头来,说道:“杨公今日求见圣上,如卿等适才所猜,正是为了定新都和群臣奏请,拜我为大司马此两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抚摸颔下短髭,微微笑道,“另外,卿等可知,杨公今日殿上,在圣上面前,是如何形容我的?”
“如何形容明公的?”
荀贞从容说道:“他把我比作了王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