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看去,说话之人乃是高顺。
高顺说道:“明公,末将以为宋校尉‘若打下召陵,兵攻平舆,则褒信之围不救自解’此言,所说甚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应该打下召陵,召陵打下,平舆震动,那么孙策自然就会放弃围攻褒信,回师平舆了。如果现下我军撤围褒信,回援褒信的话,只怕大好局面,将前功尽弃!”
吕布说道:“子向,你且观此军报。”把那信使送到的军报给高顺去看,一边说道,“军报中言,现下围攻褒信之敌,非只孙伯符部,且有李通、刘备所率之徐州兵,合计不下两万余众。我褒信守卒才三千余,以此守御,断非其敌,所以宋宪、侯成乃才会早时未向我求援,而现在向我告急,不必说,这自定是因为现下褒信已经快守不住了。
“你方才说的那些,我岂会不知?然事有轻重缓急,褒信如能守住,那咱们当然以攻召陵为要,而现在褒信守不住了,还怎么能在召陵这里久围呢?”
高顺犹苦谏不止。
吕布是个轻侠的出身,轻侠讲究的是“尚气重义”,故他对其部中的诸将一贯都是非常的宽厚,所以说虽因高顺“清白不饮酒”,性子不类寻常轻侠之故,他对高顺并非十分亲近,然此时他亦不愿训斥高顺,听了高顺这话,他略做忖思,做了点妥协,对高顺说道:“那这样吧,子向,我留一部兵马给你,你继续此围攻召陵,我则即刻率兵返回褒信。”
高顺说道:“明公,召陵城中本有程普等部守御,前些日子又从平舆来了援军,城防严禁,明公在此,尚至今没把此城攻下,明公若率主力而走,只留一部兵马与末将,那这召陵城,恐怕是更难打下!”
吕布说道:“子向,你也知这召陵城坚,不易攻下么?既然如此,我军如何还能在这里延搁时日,坐视褒信被孙策攻占?你不要多说了,就这么定下,我分兵与你,你於此接着打召陵,明日我就领兵急返褒信。”
於是,就这么定下,由高顺继续攻打召陵,吕布自率兵返回褒信援助。
却说次日上午,吕布率兵出营,南去褒信,召陵城上的守卒见到此状,急忙去报城中的程普等将知晓。程普、孙辅、韩当等将以及公仇称等闻报之后,赶忙登上城头,远远眺望之,看到果是吕布的将旗招展,其领着城外营中的大部分兵马向南去了。
孙策奇袭褒信的这个军事行动,他在实施之前就已经派人通知了召陵城中的程普等人,因此一见吕布领兵出营,程普等人马上就猜到了,他这一定是去回援褒信的。诸将俱皆大喜,吕布这一带兵回撤褒信,别的不说,这召陵、平舆之围,暂时就算是得到缓解了。
公仇称赞道:“孙郎当真计策高明,略施小计,就解了我召陵之围!”赞罢,见程普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问他,说道,“程公在想什么?”
程普说道:“我在想,吕布此率兵南下褒信,孙郎那边会否能够敌住?”
公仇称说道:“吕奉先若率全师而还,孙郎或非其敌,然今其自分兵两部,是分散了他自己的兵力,我料其此去援褒信,孙郎有刘备、李通之援,纵不易速胜之,亦不会为其所败。”
程普望向城外,看向远去的吕布兵马和场外的吕布大营,说道:“吕布既率兵已去,那咱们要不要出城去,和他留下的贼兵打上一仗?若能败之,则我部即可亦往褒信去,也算是助孙郎一臂之力。”
公仇称说道:“不可。”
程普问道:“为何不可?”
公仇称指那吕布营中的将旗,说道:“程公请看,那营中将旗分明是高顺之旗,吕布虽走,然其帐下诸将,最善战者当属张辽、高顺二人也。顺部尽皆精卒,号为陷阵,不可小觑,且今吕布既撤,他独守营中,为防我守卒出击,他必正是戒备森严之时,我部如贸然出城往攻,恐不利也,如果战败,反而会拖累於孙郎。”
程普等所带回到平舆的兵马,都是郾县战场的败兵,士气本就不高,再被吕布围城多日,如今军心更是涣散,守城差可,若出而野战,十之八九断非高顺所部之敌,闻得公仇称此言,程普以为然,便放弃了趁机出城进战的念头,说道:“先生此言甚是!”
却这吕布把高顺留下,倒是无意之间,使高顺给他起到了一个断后阻敌的作用,如无高顺留下,城中的程普、公仇称说不定就会出城追击一阵,现在有了高顺在这里,等於说是牵制住了召陵城中的守卒。
吕布虽然说褒信不得不救,可是心中到底难免不甘。
领兵出营,行未多远,他回顾召陵城上,见程普等人的将旗招展,他勒马说道:“伯符小儿,竟敢袭我褒信,今吾亲引兵回援,灭之如反掌之易!待败此小儿,我再回取召陵、平舆就是!”
他却是对自己解救褒信之围,然后再回攻召陵、平舆充满了信心。
从召陵南下,行约百里,至定颍,由此渡过汝水,转而向西南行,沿着汝水复行百余地,过灈阳、吴房、阳安、北宜春等县,前头安城
在望。
安城与褒信接壤,两座县城相距也就是百多里地。
却就在快到安城的县城时,吕布忽然接报,说是:有一支兵马从西边的南阳而来,快到北宜春了,——褒信在安城的东边偏北位置,北宜春在安城的西边略南位置,亦与安城接壤。
吕布说道:“从南阳来的兵马?”
那斥候道:“是!”
吕布问道:“打得何人将旗?”
斥候说道:“是张勋、乐就两位将军。”
吕布闻言嘿然,说道:“看来袁公路是已知孙文台被我所杀的消息了,故遣张勋、乐就入我汝南,却其遣兵进我境中,而不先与我言,其意何为!”
氾嶷接腔,说道:“明公,此必是袁公路欲趁机与明公争汝南!”建议说道,“末将愿引本部,至北宜春,将张勋、乐就兵马挡於其外!”
吕布想了一想,说道:“袁公路打的好主意,却张勋、乐就,虽其帐下大将,非我敌也,有我在此,他俩只能白跑一遭!现下解褒信之围是头等要紧的大事,这张勋、乐就暂且可以不管,只需传檄北宜春,不放他两人所部进城就是。”遂便择了一吏,去北宜春传檄,又择一吏,令去见张勋、乐就,吕布教此吏,命道,“你见到张勋、乐就后,就对他俩说,孙策现正围我褒信,我要去打他。孙文台已为我斩,其诸子,孙策最长,待我再把孙策生擒或者斩掉,汝南全境为我有矣!他两人如肯前来助我,我十分欢迎。”
两个军吏接令,便各自去了。
如此种种安排布置过后,吕布乃带兵继续沿汝河前行。
行百余里,入到褒信境内,复前行十余里,两侧皆是山峦,正行间,忽闻谷中鼓声大响,约千许兵马奔杀而出,吕布等将看去,识得孙策的旗帜,原来是孙策在此安置了一支伏兵。
吕布不慌不乱,遣氾嶷领兵往去迎战。
这支伏兵的战斗力看起来不怎么样,被氾嶷率部冲杀一阵,便就一哄而散,溃逃而去。见伏兵溃败,吕布即鸣金收兵。氾嶷驰马回来,说道:“明公,看那伏兵将旗分明是孙策,今其既溃,明公为何反而召我回来?不趁胜追之?如能擒杀孙策,褒信之围岂不便解?”
吕布骑在马上,摸着胡须,呵呵笑道:“设伏以待,此我擒杀孙文台之计也,伯符小儿,学乃公之故计乎?我却是不会上当的!”
“乃公”二字,你爸爸的意思,此词说出,吕布顿觉不妥,孙策的父亲孙坚,那可是已经战死的了,还是被他所杀的,他若是自称孙策的父亲,那这兆头好像有点不太吉利。
不过吕布征战已久,血海尸山里出来的,倒也不是十分迷信之人,这念头也就是在他脑中一转,便就过了。
且说吕布不理会孙策的伏兵,将之杀散后,再行半日,到了褒信城下,遂於城西驻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