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七、八天后,她自认为找到了一个逃离的好方法。
感念寺的西门常年只有一名兵士守卫,而每天酉时(下午五点到七点)那名守卫都会离开两刻钟。
发现这个问题后,洪沛茵就开始积极准备起她的逃亡之路。
她当初离开王府时,因为值钱的东西基本都被用来买通下人帮忙送信了,因此身上就只剩下大约十几两银子。如今既然想着要跑路,那自然不能少了路费花销。
妙的是,感念寺里因为常年有皇家女子居住,所以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洪沛茵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些小物件,算下来也能卖个几百两银子了。
于是,她决定某天下午酉时就是她逃出这座活墓地的好时机了。
然而,因为陆续丢失贵重物品,感念寺的主持已经找到守卫的兵士,让他们帮忙抓贼。
而西门那里,由于是通往一个重要陵墓的要道,本就是常年有暗哨驻守的关卡。
于是,带着自己的贼赃,洪太后刚跑出西门,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外面的景色,就被暗哨一箭射了个透心凉。
“抓到贼了!”新来的暗哨,立功心切,见到洒落一地的贵重小摆件,立刻兴奋大叫。
可当寺中主持认出了“贼人”的面貌后,就有些无语了。
竟然是郡王府送来的小妾!
此时,地上的洪沛茵再也没法折腾了,她已经彻底死去了。
而那圆睁的双眼和张大的嘴巴,仿佛表露出她对于自己这样不体面的死亡,非常难以理解也绝对无法接受一样。
当听完谢娘娘的话后,孟岚琥不由想到了上一世洪沛茵的种种行为。
这人活了两辈子,竟然还是一点长进没有,自作聪明、自害其身。
上一世,太上皇陈鲲在临终前,曾对那时候的新帝陈醒说过一段话,而做了几年幽魂的虎嬷嬷正好听到。
“醒儿,你恐怕一直都不明白为何我要对你母亲洪氏如此严苛。今天不妨与你好好说一说吧。”陈鲲躺在床榻上,有些艰难地说道。
“当年洪氏怀孕时,还是个婕妤。可她的野心太大,大到超过了正常的女人天性。她勾结了前朝皇族的余孽势力,双方约定,余孽势力助她登上后宫至高之位,咳咳,而她则要把亲子送到余孽势力手中做质,呵,我堂堂皇族陈家的儿子竟然要被送到那些废物手中拘禁。”说到这里,陈鲲转头,眼神诡异地看向陈醒。
陈醒的冷汗已经流下来了,如果太后的亲子被送走了,那他这个亲子岂不是个假冒的?
“别乱想,”陈鲲看到儿子陈醒的模样,古怪地笑道:“我既然知道这些事情,又如何会留个余孽的族人当我大彤朝的皇帝?你也是我的儿子。只是你的生母并非太后洪氏,也绝不是那些余孽中的什么女人,而是已经去世多年的薛才人。”
陈鲲抬了抬手,一名暗卫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卷东西。
陈鲲开口道:“你生得与我没有什么地方相似,可实际上与薛才人倒是很像,尤其是她的哥哥和几个侄子。这里是他们的画像和资料,你今后可以自己去一一查看。”
“今天之所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是因为父亲要走了。而这些事压了这么多年才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牢牢记住。当面对绝对权利的诱惑时,哪怕就是亲如母子之人,也会有背叛和利用的可能。为帝者永远不能把自己的信任轻付他人。必须有监督有制衡,朝堂如此,军权如此,就连后宫也要如此……”
上一世的陈鲲早早就失去了谢皓余,而陈壕和陈曦更是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人生与这一世有很大的区别,就连性格和为帝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然而这些话对当时的虎嬷嬷而言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震撼。她只是被洪沛茵瞒着她做下这种事情给彻底惊到了。
难怪当初洪沛茵生产时,她曾被指使着去找什么某人之前藏好的顺产药,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想来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洪氏与余孽势力做下了换子的勾当。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陈鲲这只老黄雀一发现不对后,竟然无声无息地将余孽势力送来的孩子换成了薛才人的孩子。
然后还利用这个孩子,钓出了余孽势力隐藏极深的数个暗线,并把自己人安插进去。两年后,这躲在暗处的余孽组织被无声无息地连根拔起,而洪沛茵后来接触的人都是陈鲲安排人假扮的。
当然这些事情上辈子的虎嬷嬷并不知情,而且就连前朝余孽到底是哪些人她也没来得及弄清楚就转世投胎去了。
其实,不但虎嬷嬷不知道唐家就是前朝皇族的余孽,连与之合作多年的洪沛茵洪太后一直以来也没有得到过唐家的信任。
她还以为,这是她父亲多年经营出来的势力。也因此,哪怕后来得势了,也不敢报复之前对她残酷无情的娘家。
洪沛茵一路顺顺利利当上了太后,这让她对“娘家人”深信不疑。要不是最早居心叵测的唐家人给了她一种前朝毒药,就连虎嬷嬷最后都不会被洪氏害死的。
而陈鲲之所以留着洪沛茵这些年,倒不是舍不得杀她。七年前,他就想把洪氏除去,结果发生了虎嬷嬷被毒死,洪氏与陈醒二人母子翻脸之事。
这让老了以后很有点扭曲又挺无聊的陈鲲找到了点乐子。
不是想当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吗?我就让你当个瑟瑟发抖的鹌鹑太后!
不是和洪氏母子情深到要演戏骗我吗?我就让你在演了七年戏后,以为终于可以母子相亲的激动时刻,告诉你这个悲催的事实。
陈醒,陈醒,从一岁起名时,就告诉他要从太后编制的亲情梦中清醒过来,如今正是时候!
两辈子都以为能瞒天过海,实现野望的洪沛茵已经消散在这天地间了,而回到家的孟岚琥则更加珍视这一生得来的宝贝——一个幸福的家,一段有笑有泪(别人的)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