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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众人皆回房安歇,舜钰背倚床榻抚着肚儿,低眉垂眼正想着心事,忽听门外有窸窣脚响声,遂趿鞋下地,至帘前掀起,还道是谁,却原来独自冷清清立廊下的是田荣。
她抿唇走近,低唤一声:“田叔。”
田荣有些意外:“可是吵醒你了?”
“还未曾就寝,困不着!”舜钰摇摇头,檐前挂的红笼透亮,引得飞蛾愣愣直扑,一缕夜风绻缱吹面,不寒而暖。
“沈阁老待你好麽?“
舜钰闻言笑了笑:“他极好,如当年爹爹待娘亲那般。”
田荣扫过她满眼星光,默了会儿,沉声问:“昭狱凶险异常,能活将出来的屈指可数,九儿有何打算?”
舜钰没有说话,能活将出来的屈指可数,还是有活着出来的不是!
沈二爷怎会死.......他风光无限的朝堂生涯,最浓墨重彩的那抺还未挥及,怎能就轻易地死去呢!
前世里他是玩弄权术的佞臣,助昊王赢的皇权,又将皇权还给朱煜,还有谁能比他更深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她要做的亦是明月禅师所提点,以不变应万变,静静地等候。
西厢房住着秦兴三口,忽而灯烛晕黄纱窗,映出纤月怀抱娃儿来回走动的剪影,啼哭由响渐轻,时不时抽噎一声。
舜钰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
抬手将吹散的鬓发捋至耳后,吸口清薄的空气:“我只想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把孩子平安生下,别得无暇多顾及。”
不愿再拘泥于此,她岔开话问:“梅逊还在秦府?”
见田荣称是,不由有些奇怪:“秦仲终日缠绵病榻,生死不明,他还留在那里做甚?”
田荣回她的话:”谁说不是?梅逊原还求去,秦砚昭就不肯放人,也不晓使了何法,梅逊现也不再提及离府。“他又添了一句:“可需我传信给他来见你?”
“不必多此一举。”舜钰神情肃然:“秦仲虽于我有救命之恩,但八年前田府抄斩案中,他也脱不得干系。还有秦砚昭.......”她把早前发生的事儿,长话短说述于田荣,见他听得大骇,不由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田叔,这里面脏着呢!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我们都耐心些。”
话说尽,她辄身慢慢走回房里,田荣又呆站了半晌,才下阶自去了。
这正是:
点破虚空夜留影,话说往事哪堪惊。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