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看着田姜俯首,熟练地替沈雁解系,胸背挺得直直的,很骄傲的表情。
待系好绦子,田姜笑着问沈雁:“你们上女学大抵有几年光景?”
“两年。”沈雁回答的不假思索。
她又问:“成日里上学,都念了些甚麽书?”
沈雁翻眼想想:“《训蒙骈句》才读完,先生今要讲《诗经》第一本。”
田姜有些不敢置信,便是学生再愚钝,《训蒙骈句》至多半年就能教透,岂用得着荒废两年流光。
她随念几个声律考她俩,无非就是茶对酒、赋对诗,落絮对游丝,野叟对溪童等常规对仗,见她俩皆答的磕磕碰碰,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这时有个婆子来传话,二门马车已备好,时辰不早需得赶紧走了。
她微蹙柳眉,忽儿计上心来,拉过沈雁及沈荔嘀咕耳语一阵,又互相勾过小指头,算是同盟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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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定亮在教台前,慢吞吞吃盏里的滚茶,斜眼睃那面生的年轻女子,与一堂女学生互相拜见,旋即在沈雁及沈荔中间落座,她头戴银丝云髻儿,耳边垂亮闪闪小金环,穿荼白衫裙,外罩银红比甲,衣着妆扮显得普通,听她自介是来投靠的远亲,恐多数不过是个破落户儿。
更况凡至他这处读书,需得交十两束脩,瞧她空空两手很不上道......把茶盏重叩在桌上,脸色就不好看。
他也无教授心思,嘴里吩咐说:“只把卫夫人的《古名姬帖》再临摹十遍,才可打道回府,我有朋友来访需得作陪,先去一步。”清咳一嗓子,背手就要离开。
”先生还请留步。“田姜站起身,声音沉定:“今日书未读,课业也未授,先生怎就自顾要走呢?”
崔定亮抬起的足微顿,还道是谁出言不逊,皱起眉训责:“我已布置临摹字帖,你勿要胡搅蛮缠,我可是沈府掌事三夫人的叔伯,你得有眼力见,否则日后过得不痛快,莫道我未提醒你。”
田姜笑了笑道:”不瞒先生说,学生来时,有问询过义塾那边读书之表弟,晓得那边先生授业严谨,午前首带子弟读四书五经,再背熟与先生听,午后吟诗作赋制艺,再临摹名人字帖,排得十分满当。先生却要作陪朋友,将我等放牛吃草整日,便是说于三夫人听.......定也不肯的。“
她放缓了语气:”雁姐儿可也在这里!“
崔定亮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在此已两年尔,倚仗三夫人这层关系,被众人恭敬尊崇着。
不说如鱼得水,亦是过得有滋有味。
现竟遭田姜言语奚落,再暗扫众女学生,亦被挑得露出不满之色,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