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到……且让开,退避,退避!”
几名军卒金戈银盔气势汹汹地涌入大理寺中,将拥堵的围观人群硬生生劈开一条路出来。
连郭业和贞娘都被人挤人,推搡到了一边。
这时,郭业见到一名身穿绯袍的老者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大理寺中,朝着公堂这边走来,老者瘦弱枯柴的手臂微微举着,手中托着黄帛绢布般的圣旨,神情眉宇无不透着得意。
手托圣旨奉命而来,郭业心中讶异道,敢情儿这位绯袍老者就是跟李渊私交甚密,好基友一被子的宗正寺卿裴寂啊?
裴寂伛偻着身子走进公堂,不过精气神儿却是旺盛至极,就连长孙无忌与高士廉都看得出来,裴寂这老东西绝对是有备而来。
两人下意识地彼此对望一眼,心中同时萌生出一个相同的想法,莫非这老东西猜出了今天大理寺审案,就是冲着武德旧臣系而去的?
裴寂奉圣旨而来,众人自然不敢轻慢,刑部尚书韦挺已经率先走下了堂首,冲裴寂手中的圣旨拜道:“臣韦挺,恭请圣安!”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见状,自然也是相继下来堂中,冲着裴寂手中的圣旨拜了拜,说着与韦挺一般的说词。
裴寂布满皱纹的面颊上尽是得意笑容,和声说道:“三位大人免礼,今日老夫奉旨前来大理寺,只是旁听三司会审龚吉一案,并不搀和审案过程。所以三位大人,案子该怎么审怎么审,该怎么判怎么判,老夫绝不掺乎。”
三人哦了一声,相继回到了堂首之上。
韦挺命令一名衙役搬来一把椅子,放到下边儿让裴寂端坐一旁旁听。
“咳咳,”
裴寂坐罢之后,又闲不住嘴巴可以提醒了一句长孙无忌三人,说道:“三位大人,老夫虽说只是旁听不参与审案,但老夫还是有必要提醒三位大人,审案期间可不要刑讯逼供,逼迫犯人说一些不与事实相符的话哦。毕竟圣上命我前来旁听,就是为了让三司会审达到公平公正公开的目的。是吧?”
嘭~!
“混账!”
长孙无忌拍案而起,脸色不悦地怒斥着裴寂,喝道:“裴寂,你的意思是说我等三人审案不公,刻意炮制冤假错案了?”
“呵呵,老夫可没这么说!”
裴寂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摇头嗤笑道:“老夫只是善意提醒而已,至于你长孙大人心里怎么想,老夫怎会知道?你说是吧,长孙大人?”
“你……”
长孙无忌本来就被裴寂的突然而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又被裴寂软枪夹棒言语挤兑着,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至极,久久说不出话来。
身为舅父的高士廉虽说比不上外甥足智多谋,但到底年长他,做人做事都比长孙无忌要沉得住气。只见高士廉轻轻扯了下长孙无忌的袖子,提醒道:“无忌,冷静些,莫要被人打乱了阵脚!”
高士廉这话一进长孙无忌的耳中,就如一道冰爽的凉意,在长孙无忌怒火澎湃的胸中游走,很快就将心头怒火熄灭,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眼神清冷地盯着得意洋洋的裴寂。
外甥受了气,身为娘舅的高士廉岂能轻饶得了裴寂。
只见高士廉徐徐起身,鄙夷地看了眼裴寂,哼道:“裴寂,我高士廉曾在北周朝、前隋朝文帝、炀帝时为官,又在曾在当今太上皇麾下效力,更蒙当今陛下看重,掌管御史台,敕封申国公爵位,足足历经三朝五帝。且,老夫如今虚岁六十有三,半截身子入黄土之人。论资历,论年纪,论世家,你裴寂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自称一声老夫?脸皮呢,你的脸皮何在?”
“呃……”
裴寂闻言,立马蔫了下来,显然被高士廉抓住语病狠狠扇了一嘴巴子。
裴寂虽说也是世家大族,但是在高士廉这种历经三朝五帝的人眼中,还真啥也不是。
这点,裴寂也是自愧不如。
但是这种事一般都是心照不宣,没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谁知今天高士廉为了护犊子,居然撕破了脸皮,用资历与身份,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瞬间,
裴寂的老脸顿时有些了几许臊红。
就连站在人群中的郭业听着高老头的话,看着裴寂那羞臊的面色,心中都忍不住地激动大呼,过瘾,骂得那真叫一个过瘾啊,高老头真是装逼踩人的硬角色啊!
不止郭业一人,所有在公堂外的人听着高士廉的话,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赞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不少人更是对裴寂指指点点。
裴寂好歹也是大唐的元老,太上皇李渊的好基友,曾经也干过宰相,威名赫赫,岂能受这份奚落和旁观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