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这几天有点忙,有点忙。
任何看似完美的奇思妙想一旦放到现实中施行,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差错与麻烦,何况他们还是在一个危险而又混乱,一旦被发现了真实身份还会引来恶意的地方,他们还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如女女所说,让她这么一个在瑞芬的悬赏名单上赫赫有名的女人走到这里的“首领”面前去,简直是望一群鬣狗的面前扔了一块血淋淋的鲜肉。
但与此同时,他们的时间所余无几,女女所说的那些女人,不是安安静静,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她们救援的——她们在女女同伴的帮助以及引导下从名义上的“家”,事实上的监牢里潜逃了出来,在荒僻的密林、废墟、洞穴与陵墓中怀抱着微薄的希望战战兢兢地存,他们在这里耽搁一天,也许就会有人被发现,捕捉和死亡。
亚历克斯因此同时担任了很多个角色,他在另一个世界曾经与各色各样的人打过交道,这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扮演无论哪一个角色,盗贼、商人、诗人、法师……让很多人错误地判定,这个来自于七十七群岛的代理人麾下有很多可用的得力下属。
“这有必要吗?”伊尔妲大开眼界,但还是忍不住问。
“有很多规则是可以通用的。”亚历克斯撤销了一个小戏法,笼罩在他身上的浓郁奇香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在卸下沉重繁复的饰品后,他又解开了厚重的皮毛坎肩,他的身型立刻从魁梧恢复成原先的纤瘦,“人们只会对力量鞠躬,遑论是在蜥蜴岩这种混乱的地方,可对于这里的首领来说,单纯的,个人的力量又不足为奇,除非你能够在一息之间彻底地摧毁这里——因为他们的力量并不只在他们自己,他们在这里有着属于自己的军队,也有属于自己的领地,他们是另类的领主与国王,比玛罗吉与阿克的统治者更有权力。”他慢慢地举起杯子,喝了口淡酒:“如果你只是一个人,他们肯定会尝试一下——能收买你吗?能贿赂你吗?能威胁你吗?或是,能驱逐你,或是杀死你吗?最少,能不能把你有的东西抢过来?”他放下杯子,“我们没有与他们你来我往的时间,我只能虚拟出一个强大的外来者。”
“一群雇佣来的士兵服从于一个组织,而这个组织之中不乏强者,这些强者又统一为一个代理人服务。”亚历克斯略微舒展了一下身体:“女士,”他对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女女说:“您是拿来了我需要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你要这个干什么,”女女有些烦躁地说:“但深渊在下,你确定这些不会引来它们真正的主人吗?”
“我们已经干了,”亚历克斯轻快地说:“再加上一笔小小的欠债也没所谓了。”他从女女手上接过用符文封锁的盒子,打开后,伊尔妲首先退了一步,从盒子里溢出了阴寒的气息,死亡的气息,亚历克斯端详了一会,才从里面提出一件灰色的长袍。
灰色的长袍,从大灾变前到现在,都只有一种意义——不死,死灵法师们独有的颜色,被所有生者厌恶与畏惧的颜色,尤其是精灵,不过在大灾变后,七十七群岛的不死者们愈发地深居简出,以往人们还时常能够看到披着一身灰袍的骨头架子晃荡在陵墓与黑夜中,以恐吓人类为乐,现在那些巫妖们已经很少涉足大陆,只偶尔听说,如果你有足够的胆量,是可以成为他们的代理人,为他们做事效力的。
亚历克斯要假冒的就是这么一个代理人。
这是一件曾经属于不死者的长袍,长时间地被负能量侵蚀以至于它颜色暗淡,质地松脆,幸而亚历克斯只是把它披在紧身衣外,然后再拢上一件厚重的黑色斗篷,想必也没人敢伸手去掀开一个死灵法师的斗篷和长袍,那些翻滚的负能量甚至可以在短短一瞬间冻掉普通人的手指。“这样就行了。”亚历克斯拉起兜帽,于是人们就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颌与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薄薄的皮肤无法完全遮住的青紫色血管。
“很像了。”女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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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猫见到就是这么一个人,不,一个死灵法师。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过于畏缩的神情,但他也知道他身边的法师还没那么昂贵,至少没昂贵到可以让他与一个死灵法师对抗的地步。只是在恐惧的同时,他也在渴望从这个死亡法师,可能的七十七群岛的代理人手中攫取到获得财富的捷径——七十七群岛确实是人人望而生畏的死地,但也没人能否认那些不死者在魔法上的造诣,从冰寒刺骨的死亡漩涡中驶出的每一条船都意味着巨大的权势与可观的财富。
“这是之前的货款。”老猫说。他亲自打开了一个匣子,里面金光灿灿,对方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拿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