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哭哭啼啼目无焦距的女孩子,没想到溪草勃勃生机,虽然那个生机中带着对他老人家的不满和敌意。
“如果没有把你们当成我的儿子和孙女,你以为你现在能这样和老子说话?!”
陆太爷挥手让管家下去,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语气软了下来。
“怎么着,见了爷爷,还要冷着一张脸吗?”
溪草唇角勾起,不急不缓道。
“在之前的事没有解决之前,我想这个亲还是不要认了。”
她的姿态,根本不是一个来拜见长辈的孙女应有的,更像是来谈判的。
陆太爷杵着拐杖站起来,声音骤冷,连带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什么意思。”
杜文佩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几乎不敢用力呼吸;便是自诩跟着谢二建构大世面的傅钧言,也有些畏惧陆太爷的凛冽的眼神。
唯一说得上镇定的,便是何湛与溪草了。
“陆太爷,您可别忘了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溪草盯着陆太爷的双眼,她在赌,赌这个对国家尚有良知的暮年老人,面对利益,会不会还有那么一份同理心。
隔着一室晨光,祖孙二人遥遥相望,双方眼神都很坚决。
在少女湛湛地注视下,陆太爷终是目光一动。他不讨厌溪草,再怎么封建迷信,却还不至于丧尽良知。
如果孙女哭喊着一脸懦弱地回来道尽委屈,恐怕他还会不耐烦;可偏生——
有血性的孩子,向来颇有胆识,很对崇尚强者为尊,慕强心态的陆太爷胃口。
陆太爷正了脸色。
“你到底想怎么样?带着这些小朋友来,是和你壮胆吗?”
看他面上并没有怒意,杜文佩惊呆了,溪草质问陆太爷,在她看来完全是天方夜谭的事,料想溪草定会被收拾得很惨,没想到陆太爷却还心平气和询问她的打算。
溪草知道自己赌对了。
在火车上,她一直在反省是不是对陆太爷太过奉承,以至于惯得这位封建大家长毫无忌惮,以为可以对他人为所欲为。
人与人的博弈,讲究一个度。
这个度很是微妙,偶尔不按理出牌,兴许会有意外收获。
“壮胆说不上,不过是请他们做个伴,毕竟云卿上次已在这样吃过一次亏,再跌倒岂非不长记性。”
陆太爷语塞,上次把老四父女骗来确实不地道,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自己错的。
只听溪草继续。
“爷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亦不是无理取闹之辈。从前的事不提也罢,我今日前来,有两件事请爷爷成全。”
溪草顿了一顿。
“第一件事便是带我爸爸回去,我已经回到雍州,再没有让他流落在外的道理。”
陆太爷颌首,这丫头对老四倒是孝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至于第二件事,我要分家!既然爷爷认定云卿与祖母八字不合,不宜留在雍州,那我便带着爸爸离开这里,在这之前,我要带走属于我们四房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