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关键所在,”狗仔继续道:“表面上她们都是威廉姆斯的女人,但私下里,她们却是一对同性恋。你想想看,如果这件事曝光,艾瑞克·威廉姆斯会不会觉得自己被耍了,然后大发雷霆?”
卡门·凯丝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没精打采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虽然时尚圈的同性恋非常普遍,但艾瑞克·威廉姆斯这样的大人物,想来肯定不会容忍两个小百合对自己虚与委蛇。
吉赛尔·邦辰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欺负自己,还不都是有艾瑞克·威廉姆斯在背后撑腰。如果她被艾瑞克·威廉姆斯抛弃,自己遭遇的困境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么想着,卡门·凯丝想要再次拿起那叠照片翻开一番。
但这次,照片却同样被一只手按住,然后是那狗仔的声音:“凯丝小姐,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情,你还需要支付我10万美元。”
想起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些积蓄就要被人全部拿走,卡门·凯丝突然有些心疼。
轻轻咬了咬嘴唇,她很快坐直身体,让自己的语气再次强势起来,摇头道:“不,这还不够,你必须把这些东西登在报纸上。”
狗仔也同样摇头,分辩道:“凯丝小姐,这并不在我们当初的约定范围内。你说过,我拿到你需要的东西,你再给我10万美元。现在我已经完成了自己要做的。”
卡门·凯丝顿时沉默了下来。
如果只是拿到照片,自己可没有什么渠道把这些东西散播出去。
狗仔停顿了片刻,见她不说话,才继续道:“不过,凯丝小姐,我可以帮你完成最后一步,找一家很有影响力的报纸把这些东西刊登出来,当然,这同样是收费的。”
卡门·凯丝犹豫了下,摇头道:“我没钱了。”
狗仔道:“我刚刚看你开了一辆克莱斯勒过来。”
卡门·凯丝突然有些生气,怎么会有这么贪婪的人,不但拿走了自己所有的钱,连自己的车子都想要。
“那是我最后的东西。”
“《纽约邮报》,”狗仔却不在意她的情绪,道:“这是纽约影响力最大的八卦报纸,单日发行量超过50万份,如果这些照片发表在《纽约邮报》上,艾瑞克·威廉姆斯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卡门·凯丝私下里只会偶尔翻看一下时尚杂志,并没有关注过《纽约邮报》这类八卦报纸,不过,她觉得,狗仔显然也不会拿这种很容易被戳穿的事情骗自己。
她本就是一个做事非常果决的女孩,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必须要先看到这些照片出现在《纽约邮报》上,才会把车子给你,还有最后的10万美元。”
“这可不行,”狗仔态度坚持,一副很有原则的样子:“我已经把照片送到了你面前,所以,你应该支付我应得的报酬。至于发表,我可以保证,明天早上你就能在《纽约邮报》上看到新闻稿。”
再次下意识咬了咬嘴唇,沉默了片刻,卡门·凯丝从挎包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钱,表情冷冷地朝狗仔推了过去。
“那么,合作愉快,”狗仔也不检查,很爽快地就将钱收了起来,然后指了指桌面上的照片:“凯丝小姐,你需要留一个备份吗?”
很想说不需要,但出于最后一丝谨慎,她还是默默地将桌面上的照片收了起来。
回到自己的公寓,思绪乱糟糟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于是衣服也不脱就缩在了床上,盯着床头的台灯发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想起今天即将发生的事情,又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洗漱之后下了楼。
看看自己停在路边的那辆克莱斯勒轿车,顿时又没有了找地方吃早餐的兴致。
钻进车子里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她才回过神,左右看看,伸手将车前窗上挂的那只娃娃吊坠取了下来,塞进口袋里。
一辆计程车缓缓停在附近,那个狗仔从车上下来,注意到她恰好坐在车子里,于是走过来,在车窗上敲了敲。
卡门·凯丝推开车门下车,狗仔便将一份报纸递了过来。
娱乐版很醒目的位置,标题也非常醒目。
《超级名模吉赛尔·邦辰出柜,与女友当众热吻》。
没有就这么轻易相信,她来到附近的便利店,重新买了一份《纽约邮报》,确认了消息无误,才将一串车钥匙递给了狗仔。
狗仔的准备却非常充分,接过钥匙,又拿出几张A4纸,道:“凯丝小姐,你需要在这份转让文件上签个名。”
卡门·凯丝不想再和对方说一句话,草草地在文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就径直朝自所住的公寓楼走去。
自己身上的麻烦,应该就要消失了吧。
有些如释重负地想着,她一时间却提不起太大的兴致,打算好好睡一觉,最好能睡到明天。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只是,刚刚躺倒在床上没多久,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了看显示屏,是保罗·罗兰打来的,于是坐起身,按下了接通键。
没有来得及说任何话,那边就已经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脑袋发蒙地听着对面的咆哮,足足过了三分钟,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她脑海里才整理出刚刚保罗·罗兰的一些散碎词句。
“你想害死我吗?”
“碧池。”
“蠢货。”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你被炒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太多,手机铃声就再次响起,是她在巴黎的代理公司打来,对方的信息同样很简单,她被炒了。
这还不算完,片刻后,她在自己国家的那家小经纪公司也打了电话过来,因为当初她就是被那家小公司挖掘出来的,双方的关系一直不错,对方也就一直代理着她在爱沙尼亚国内的一些事务。
那边传来的同样不是好消息,她再次被炒了。
不过,因为双方一直不错的关系,对方多解释了几句,却也模棱两可,只是说受到了很大压力。
终于意识到什么,内心深处的恐惧突然蔓延开来。
行尸走肉一般来到大街上,望着马路中央的车流,她却突然想到了十三岁那年的某个下午。
那是1991年,爱沙尼亚突然变得很乱,好像整个东欧都很乱。
她放学回家,走在熟悉的那条马路上,远远地传来地面的震动声,然后她就看到了大队大队的士兵,还有几辆坦克朝自己开过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害怕到了极点,慌不择路地躲到了旁边小桥下的涵洞里,听着车声人声脚步声,瑟瑟发抖。
直到军队过去了好久,她才敢从涵洞里爬出来。
简易的水泥桥因为被坦克碾过,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她当时觉得,自己很可能差点被压塌在桥下面。
从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想要离开爱沙尼亚。
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然后就离开了。
然后就发现,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是天堂。
或许,只有死掉的人才能去天堂吧。
真是太不公平了。
神情恍惚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望着交通灯上刺目的红色,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径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