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苏伏望着叶璇玑那稚气不再,风华依旧的精致脸庞,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十载前若非她暗中出力,自己又怎能破开柳无邪的阻挡。在这生死一线之间徘徊许久,他非常懂得关键时刻给予自己帮助的人是怀着一份多么可贵的心情。若两人之间,果然只有那一份‘交易’的情谊,叶璇玑断然不必做到如此。
自己不过传了言到南离宫,她便赶来襄助,这是对所谓‘玩具’的态度么?十载以来,屡屡思及此,他都不知是个甚么样心情。
苏伏一点也不好奇叶璇玑知道自己身份,因为《星剑》火云老祖或许不识得,叶璇玑必然识得。
而既然在她面前暴露了《星剑》,孙仲谋之事,他也不想隐瞒。
他酝酿了言辞,便道:“说来话长!那一日得真人助力,顺遂进入秘境,几番辗转周折,侥幸自秘境得了玉如意,修复了神魂伤势。只是难料神魂入主石窍,却被其锁困,本体至今不得出,他人亦无法靠近……”
“此些皆拜真人缘故……”
他将进入秘境之后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只瞒过心内虚空与玄灵引此类较为敏感的隐秘。
听到他的神魂伤势已然修复,叶璇玑美眸微闪,略一点螓,看不出喜怒道:“这也是你自家机缘,与我无关。你只要谨记曾应我之事,两件承诺不可少,许是你超脱之日,许是大劫降世之日……”
她说的非常隐晦,苏伏听得不太明白,似乎叶璇玑对自己的承诺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不重视,究竟以她的身份修为,还有甚么是要求到自己身上的?
此时他自然理不清此事,便道:“到时请真人尽管吩咐便是!”
“苏伏!”叶璇玑忽然轻声唤道,“既然你还活着,择日便将瞳瞳带出来罢!本宫不知你与剑斋目今是何关系,但本宫希望你能将瞳瞳带到南离宫。如此一来,可解你后顾之忧。你曾说过,瞳瞳是你拼上性命,且背弃承诺,道基崩毁都要守护的存在,那么何不将她交给我呢,难道本宫还不足以令她安危无虞?”
苏伏静默片刻,说道:“我知道真人怨我十载不去见瞳瞳,其实在下心里何尝不是万分煎熬!神魂为玉如意石窍锁住,他人不能靠近,我本欲闭关三载便出关去接瞳瞳,可万难想到玉如意会有如此特性。将其当做法宝御使,还可安然无事,秘境一战,我法体损毁,已然不能自主,非要将玉如意对应大周天之数的一百零八个石窍尽都凝练不可。”
叶璇玑神情微微变冷:“这是你的问题,若不是你坚持,我早将瞳瞳带走,又何要她在剑斋受苦。你可知她对你怎样思念,紫儿传讯给本宫,整个小院屋宇都挂满你的画像,皆为她亲手所画。为了不对谁亏欠而连累你,她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援助,灵玉不要,丹药不需,法器都没有一件像样的,你身为她父,就忍心?”
苏伏闻此,心底一震,喃喃说道:“我早该想到……”
他的心底思绪纷纷,有些悔恨的想道:一心想用最好状态去迎接她,没想到却反而苦了她。
不提他心中煎熬悔恨,其实他还是有手段可以去接瞳瞳的。玉如意虽锁困了他的神魂,且他闭关处被玉如意石窍在凝练时,溢出来的太乙精元层层包裹,而这由太乙精元形成的‘茧’,莫说是花音花岩,便是真人都无法轻易破开。然这茧却无法锁困宫月衣,他完全可以用玄灵引附在她身上,再派她去剑斋接苏瞳。
只不过这将暴露玄灵引的存在,叶璇玑于他有莫大恩情,他尚且不敢透露,遑论心里有一个疙瘩的剑斋。
石泰彻底死去之前的话语他当然没有忘记,操控孙仲谋的躯壳,亦有大半是为了剑斋探听庐州动向。然疙瘩便是疙瘩,很难轻易消除,他可以为了守护剑斋去拼命,却不会再回去。
且他亦不知自己有多大分量,区区一个‘分身’就想把天赋异禀的苏瞳带走?他也害怕事情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毕竟苏瞳的资质在真界,实在太过稀有了,一个大门阀得之,或许便是未来的纯阳大能,能令大门阀鼎盛千秋万载,不会像西都一样,沦落得如此下场。
本来他在心内虚空就已用《乾坤生肌术》与信愿,加之‘解救’浮生界所获得功德一起铸造一个资质强度都是上上品的法体,却没想到神魂被锁入石窍,他就无法入主新得法体,而愈是凝练石窍,锁困之力便愈是强,如此恶性循环下来,逼的他不得不将一百零八个石窍凝练完毕不可。
去接苏瞳之事,便因此耽搁。不过此时闻听叶璇玑之言,他已然决定,短期内必须要去将瞳瞳接回自己身边。而叶璇玑的提议,他不是不心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有自信,只要一百零八个石窍尽都入主神魂,与玉如意融为一体后,便能用太乙精元铸造一具完美躯壳。那时他的实力将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才是他一直不愿去将苏瞳接回来的缘由。
叶璇玑只观他神色变化,就已知他仍要自己做主,心底幽幽一叹,想道:早知如此,强夺便是了……
她面上没有显露,想了一想,淡淡说道:“罢了,反正你不能让别人左右,说再多也无用。本宫依着情分,不愿动强,即便强夺了瞳瞳,她也会怨我,反而不美。此后本宫会将此念暂时放弃,若果有一日,你改变主意,可随时将她送来本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