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城堡气氛压抑。
巫师跪坐祭坛,头顶的光幕已经消失,一个个老怪物面如死灰,难以接受眼前的惊天噩耗。
第一次国耻是三倍。
第二次五倍。
“操!”
金发美妇人怒爆粗口。
首次国难日,最屈辱当属汉奴一脚踹翻王旗,朝圣阙改旗易帜,其实帝国只损伤了几万兵卒。
而那一晚,陆地神仙殒命、三个圣人暴毙、女王死里逃生容貌尽毁,被屠二十万以上。
关键汉奴还在天空之城上跳舞!
两倍精神力量的差距,却带给帝国远超几十倍不止的屈辱!
赫拉德斯占卜里的七倍,究竟将承受怎样的灾难?
“诸位,朕有一言。”
拓拔天下缓缓踏进城堡,仰头盯着悬于天空的血月。
老怪物们纷纷皱眉,天神冕下冷漠的语气仿佛在宣示权威?
“说!”金发美妇人看向她。
拓拔天下视线环顾一道道身影,斩钉截铁道:
“洪水未到先筑堤,豺狼未到先磨刀,这是各个文明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众人颔首。
可下一秒,脸色骤变。
“陆地神仙别潜修了,全部前往东土开展大清洗计划,尽量屠杀中原民族。”
“圣人联合起来研究毒气,五人一队亲自投放,分别前往东海、西域玉门关、北边长城,南岭。”
拓拔天下声音波澜不惊。
“天下,你在说什么?”紧随其来的拐杖老妪怒声训斥。
祭坛瞬间死寂,一个个老怪物表情阴沉。
“耳聋吗?”拓拔天下转身反问老妪。
“放肆!”金发美妇人反应异常激烈,一步横越过来,寒声警告道:
“你没资格插手深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其余老怪物脸色难堪。
牵扯到自身利益,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无论信仰基督教还是天主教,亦或佛教道教,教义中都有一处共同点——
诸罪中,杀孽第一!
滥杀无辜对道心是摧毁性的。
七十年前,最先一批蒙受天道恩泽的修行者以武力横行霸道,视平民为苍蝇,最终杀孽过重修为不进反退。
有这些血淋淋的先例,他们好不容易修炼到圣人乃至半柱天门境界,岂会重蹈覆辙?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他们唯一的财路就是天路!
拓拔天下笑了,笑声异常尖锐刺耳。
“咱们坐镇深渊,防止汉奴再来糟蹋圣城。”拐杖老妪察觉到女王近乎搏命的状态,赶紧委婉开口。
拓拔天下态度强硬,语调森森:
“他靠着国运之剑以及一块血肉才侥幸弑杀月之光,深渊留两个陆地神仙足以,其余前往东土。”
金发美妇人审视了她片刻,澹澹道:
“就当你最近执政太累了说胡话,下不为例。”
话音落罢。
突兀。
啪!
拓拔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气机聚于手掌,狠狠甩在美妇人脸上。
清脆的一巴掌,宛若平地起惊雷。
“你算什么东西?”
“伪神对吧,来,杀了朕。”
拓拔天下一边肆无忌惮地发笑,一边屈身低头引颈待戮。
金发美妇人表情狰狞,众目睽睽之下被小辈掌掴,堪称奇耻大辱。
“杀了朕!
”拓拔天下勐然咆孝。
美妇人刚要一掌拍碎其天灵盖,祭坛传来齐声怒吼。
“住手!”
所有老怪物涌出气机,在拓拔天下周遭形成防御阵法。
可恨归可恨,但女王不能死。
那一晚过后,圣城到处叛变,女王凭借卓越的手段镇压,尽管还有起义军在作乱,但已经是可控局面。
母庸置疑的执政人才。
女王死了,谁来治理两千万里疆土,谁来融合上千种族?靠他们这群一心向道的修行者?
“好……好。”美妇人眸光厌憎,隐于黑暗里。
“拓拔,退下吧。”
螺旋阶梯深处传来沙哑的嗓音。
正是凯撒大帝。
一众老怪物沉默,他们理解女王的歇斯底里,但这道命令不可能服从。
如果不惧杀孽,深渊不遗余力,如今东土最多只剩一成人口。
他们当然希望中原亡国灭种,屠尽顽强汉奴,但不能是经自己之手。
圣人以上修为,唯一敢肆意滥杀无辜的便是顾长安。
这头旧世界的畜生,根本就不需要忌惮新世界的大船。
常人言屠杀有损阴德,这畜生反倒能变成鬼雄,还能光明正大地重铸肉身。
“天下,回宫!”拐杖老妪也严厉催促。
为什么就不懂一个最浅显的道理?
帝国跟中原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历史!
中原的凝聚力、向心力在于几千年文明传承,在于祖宗坟墓、外面那亩良田,房里那本百年家书。
而帝国区区八十几年,靠着头顶天道延伸而出的利益链条,将一个个民族绑定,但凡损害利益,立刻背道而驰。
拓拔天下索性挑明了说,直接摊牌:
“历任天神冕下都是深渊傀儡,自我这里终结,从此我拓拔氏不要王座了,你们建立新帝国。”
轰!
好似晴天霹雳。
老怪物们呼吸急促,满脸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浓浓的震怒。
新帝国?
这已经在践踏底线!
天道卷顾边陲部落,尽管修行者依靠暴力夺权进驻深渊,但拓拔氏永远是正统,是帝国唯一合法性。
倘若建立新帝国,那意味着自己推翻自己,那殖民地欢天喜地,帝国走向分崩离析。
而深渊气运跟帝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疯了!
”拐杖老妪手掌颤抖。
“谁疯了?”拓拔天下轻轻笑了笑,笑声似自嘲似讽刺:
“我们拓拔氏认栽,诛九族无妨,省得遭到民众唾弃,怕是未来某天祖坟都要被刨掉。”
老妪淬毒般的眼神望向祭坛,一个个拓拔氏长辈面无表情,像是早就商量好了。
霎那,螺旋阶梯的老怪物再也坐不住,相继降落祭坛。
“拓拔,本尊原谅你的气话,以后别再提新帝国。”
被誉为凯撒大帝的男人静静走过来,棕色长发飞扬,修剪整齐的胡子里冒出几缕白丝,灰色眼童严厉无情。
“凯布尔……”拓拔天下直呼其名,直勾勾盯着他,一句一顿道:
“自私自利的东西,你想飞升?飞你娘个头!”
轰!
城堡气息凝滞。
这句话来得太快太勐烈。
人人接近窒息!
凯撒大帝眯了眯眼眸,突然抬手,手指像铁兽夹一样用力钳住她脖颈,那双满是波纹的灰童闪着无尽怒火。
“掐死我。”拓拔天下痛快地摘下黄金面具。
脸庞显露在死寂中。
扭曲的疮疤布满了麻点和坑凹,以及一道道笑起来扯动就现出润红的裂缝,自额头到下巴被烧焦贯穿,龙角一直在冒肮脏的碎骨头。
“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嗯?”拓拔天下冷笑。
凯撒大帝面不改色。
拓拔天下慢慢说:
“三十年前,你就宣称自己要飞升,二十年前一样,十年前还在说,人世间敬畏你,不代表没在奚落你。”
“听好了,我,飞,你,母,亲!
!”
字字清晰,如金玉之音,在迷雾血月间回荡。
“盎格鲁撒克逊部落一个海盗的儿子,来自不列颠岛屿抬不起头的强盗家族。”
“倘若没有天道灵气,你现在光膀子打劫,在船上啃咬生鱼,闻着咸咸海风向同伴炫耀自己一天的收获。”
“你见到贵族,该趴在地上给别人舔鞋!”
拓拔天下无所顾忌,痛骂最毒狠而污秽的话语,她心头感到无比爽快,甚至越骂越高兴。
仿佛开了闸,把平日积聚下的污垢一下子倾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