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啊。”
“爸和你商量个事……”
看着眼前熟悉的故乡,徐二愣子开始安排起了自己的身后事,“等我死了,别把我埋在秦省,埋在这里就好。不准土葬的话,你就将我的骨灰埋在这里。我一辈子背井离乡,临了死了,想家了……”
近一百年的时间,他都没回家,不是舍不得坐火车的票钱,而是……故乡已不在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年轻的时候,不怎么想家,等年老后,就想家了。人都是这样,老了,啥也干不了,只能瞎寻思。而瞎寻思的时间长了,故乡也就慢慢的浮现在了心里。
“呸呸呸,爸,别说这丧气话。”
“您还有得活呢。”
徐蓉呸了几下,赶走霉头,说道。
“我的身体我明白。”
“估计……没几天好活了。你们带我来新野,估计也是这想法。”
徐二愣子叹了口气。
随着灰白狐狸脱了徐从、瑜小姐的供养,它开始变得虚弱了。也是,一个保家仙,没人供养,它可不就得法力衰弱然后迎来身死道消。
狐仙快死了,他的寿命也即将终结。
一些事是避不开的。
即使狐仙临死之前变了卦,又成了保家仙,但……想想也知道,他一个老人,撑不了多久的……。
能在清醒的时候,安排后事,算是一件幸事。
“爸。”
徐蓉喊了一声“爸”,然后沉默。
等过了一会,她点了点头,“爸,这事我答应你了,等你走了后,就将你的骨灰送到这里来……”
“太爷爷,你说……”
“少爷真的就那么算了吗?不再找事?”
徐晴见气氛有点僵冷,转移话题道。
明明不管怎么看,少爷徐书文都对祖爷爷、太爷爷心怀异心,可为什么在太爷爷的叙述中,少爷与其为善,一直都没有动手。
难道真的是因为“徐崇仁”的出生,让徐书文更改了念头。
也对,人的念头是随时随刻变化的。可能上一刻还在愤世嫉俗,下一刻就心平气和了。
“这件事,等我之后再讲……”
“它……太长了。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释清的。”
徐二愣子笑了笑,“你太爷爷我一百二十多岁的年龄,这会才讲到了哪里。事到后面还多着呢……”
“是,太爷爷。”
徐晴点了一下脑袋。
然而她话是顺口接住了,可心里不免对太爷爷今后所讲的故事怀着一份悲态。
因为太爷爷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撒手人寰。
“走,去弘文学堂。”
“我给你看看真正的照片……”
徐二愣子将目光从老宅上挪开。他收敛心神,朝来时的旧路走去,走的同时,对随行的二人道。
只不过在离开徐家堡子时,他们一行人撞到了薛庙村的村长。
“我听老栓说,在路上碰见了一个回乡探亲的……”
“老人家,你年龄大了,有什么需要额,尽管吩咐我。”
薛庙村村长拉着徐二愣子的手,很热情道。
老栓就是刚才碰见的放羊老汉。
二人客套了几句话。
村长接着道:“老大爷,你说您已经一百来岁了?这岁数可够长的,我想想,我爷爷那辈估计和你差不多同辈……”
“你爷爷是谁?”
徐二愣子随口问了一句。
村长看模样也有五十多岁了。他爷爷的那辈,或许他还真认识。尽管他没几个朋友,但薛庙村和徐家堡子毗邻,他知道同辈的姓名,并不是稀奇事。顶多只是不熟罢了。
此刻氛围已经衬托到这了,他不好不问。
“我爷爷,您应该认识。”
“他啊……相传已经是咱这附近的保长、乡约,头牌人物。可惜……后来失势了,我家道中落,幸好到了新时代……”
薛庙村村长对自己爷爷的具体情况知道的也不详细。
他说的事,也是从他爸哪里听来的。
“郑保长?”
“郑乡约?”
徐二愣子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若要说附近的保长、乡约是谁,那无疑就是郑保长、郑乡约了。
“对对对……”
“您看,我还没告诉您我姓什么。”
“您这么一说,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薛庙村村长笑道。
“我听说我爷爷啊,以前是个好乡绅,后来啊,被人害了。您说,这丧天良的事情。要不是我在我这一辈起来了,肯定会被人看不起。”
“老爷子,您记的事多,您说说,我们都听着呢。”
“今后修宗祠,我一定将你说的事,记下来……”
他又道。
“是啊。”
“你爷爷是个好乡绅。”
徐二愣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前有个王婶子,她家缺粮了,于是她就将地卖了,你爷爷听到这事后,二话不说,就从自己家拨了粮,援济了王婶子……”
“还有一件事,叫二喜的,没钱娶媳妇,你爷爷替他娶了。”
“……”
他一件件的数着功劳。
不带重样。
薛庙村村长越听越喜,他拍掌道:“我就说村子里人心坏呢,以前老是听有人说我家祖辈坏,您看,您一来,就证明他是错的……”
有眼前的活历史在,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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