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调料的凉粉涩的很。
更别说是用软枣树叶做成的凉粉。
“太爷爷,你接着讲。小昊,有不懂的东西,等太爷爷讲完后再说,你年龄不小了,得懂些长幼尊卑。”
徐晴瞪了吴昊一眼。
“你不也是一样。”
吴昊敢怒不敢言,内心嘀咕。
“看到了那半碗的软枣树叶凉粉,我才明白,爹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过啊,我那时年少轻,和昊儿一样,或许是晴儿你说的话,叛逆期的时间到了……”
徐从不是徐二愣子,他是老人。徐二愣子是少年,与吴昊一样。顶撞人顶撞习惯了。尽管知道爹是好意,可他就不懂得,放下面子去和爹道个歉。
不,爹这件事确实有错。
爹没在叛逆期,可也没给徐二愣子道歉。
这一道藏在两人间的深堑,它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消除。它是狐仙,固然能让徐二愣子或者徐三儿两人中的一个、两个低头,可他觉得,矛盾并不会随之而解开。
“之后,我和爹还是冷着脸,谁都没搭理谁。随着先生的教习,我沉浸在了学习之中,渐渐忘了这一件事。然而不可避免的事,我和他陌路了许多。”
“我说话文绉绉的,他做事粗野,可交流的话自然就少了许多。”
“直到……”
徐从探身,看了一眼边角的徐蓉,多上了几分笑容。
家里人的隔阂,冷漠的比陌生人还不如,可不知不觉,这份隔阂就消失的荡然无存。就如一个婴儿,蹒跚学步的时候,跌倒会哭,可站起来后,走动了一会,又会挂上无邪的笑容。
……
时间匆忙而过。
开始的头一周,徐二愣子和徐三儿见面不搭话。两人似存着什么深仇大恨。可赶晚回来的时候,灶上的饭不曾少过。夜读的油灯不曾短缺。和山民换的麻丝,搓出的麻绳鞋亦穿到了徐二愣子的脚上。
六月份,去年冬季收了苞谷后,及时种下的早麦熟了。金色的麦浪被夏风一吹,荡漾若湖波。铺面而来的热浪,也携裹着麦子香味。
徐二愣子在小学堂找先生请了三天假。
先生很诧异,这几月以来,他给徐二愣子隔上几日补习一次,算是真正的师生了,“你历史学、格致学还差一些,七月就到升级考了,你这时候请假,不是时候。”
他劝说徐二愣子留下补习。
除了奔丧外,他找不到实在可以请假的缘由。他虽免了徐二愣子的体操课,可他看徐二愣子的身体很强健。也是,乡野的野小子,身体素质肯定比在蜜罐罐里养出来的少爷们强得多。
徐二愣子收拾书册的手一停,躬了一礼,他嘴唇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东家让我爹和我吃住在家,我也得干活。”
收麦子,他得动腾,随徐三儿一道去割麦子。这是打小就开始了,他记不清几岁,七岁、八岁,还是九岁,庄稼汉没个准确的数字,得过且过。只知道是他能独自出去放羊的时候,同年便开始了割麦。
东家不会养闲人。尽管吃的不多,每月也仅拨给一斗半的粮食。有时是杂食,豆薯居多。可这也是徐家堡子不少乡人羡慕不来的生活。能做长工,还养一个半大小子,确实是东家的恩德。
碰到光景不好的年头,官府催税,有东家兜着底,不至于卖儿卖女,吃里正的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