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姨买了回去的机票吗？”</p>
“买啦，我从合平这听到你要结婚的消息，就让人给订了往返的票。”</p>
刘立娟笑着道：“对了，小徐，我昨天听口音，小张也是东北的吧？”</p>
“对，鞍山的。”徐容给她倒了杯茶，“不过刘阿姨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得检讨检讨了，这说明我们基本功练的还很不到位。”</p>
“哈哈哈。”</p>
在笑着的同时，刘立娟顺口接上了话：“其实这也说明你跟我们东北是有缘分。”</p>
徐容明白刘立娟引导话题的意思，道：“刘阿姨你这话确实没错，04年我去干工地，就是去的吉林，拍的第一部戏《民工》，也是在吉林拍的，我真正红遍全国，也是因为《夜幕下的哈尔滨》，现在又娶了个东北老婆，然后您又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的婚礼，不光是有缘分，缘分还不止一点半点呢。”</p>
“瞧瞧，瞧瞧。”张合平笑着指着徐容，“我说什么来着，有这家伙在的时候，你永远不用担心会没话聊，他一个人就能把话全说了。”</p>
“我接受领导的批评，闭嘴，闭嘴成不？”</p>
“哈哈哈。”</p>
寒暄了一会儿，张合平呵呵笑着起了身，道：“你们聊你们的，我出去打个电话。”</p>
徐容看着笑眯眯的冲着自己点头的张合平，不由的呆了一下。</p>
张合平要是始终不离开，那意味着他今天必须答应下来，但是现在张合平特意腾出了空间，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p>
他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决定要不要接下这个本子，而非不用顾虑张合平的面子。</p>
等张合平出了门，刘立娟道：“小徐啊，实话不瞒你说，我这趟过来京城，主要是有两件事，第一就是参加你的婚礼，第二，就是有个戏想邀请你出演。”</p>
“这是剧本提纲。”在刘立娟说话的同时，张黎也递过来了本子。</p>
这一幕徐容其实早有预料，刘立娟的面子应当给吗？</p>
在张合平起身之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罢了，事之不如意者八九，大不了再拿一次三大奖大满贯，反正也死不了人。</p>
可是随着张合平的起身，似乎又有了回旋的余地，长影不是中影，现在跟长影走的近，不就相当于四九年投国军？</p>
见他眼睛瞟了一眼剧本，却没有翻开的打算，刘立娟知道不能让他说话，一旦拒绝的话说出口，恐怕很难再有转圜的余地，于是立刻道：“档期、片酬、演员你来定，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提出来，刘阿姨一定尽可能的协调。”</p>
“小徐，你既然喊我阿姨，那刘阿姨给你说句实话，这部戏，你要是不演，我们就不拍了。”</p>
徐容听出了刘立娟话中的诚意，当然也听出了余地，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当面拒绝，简直把人往死里得罪了。</p>
他犹豫了一瞬，捡起剧本翻开了提纲，看了一会儿，道：“哎，张作霖这个角色挺有意思的。”</p>
“你觉得谁合适？”刘立娟瞧着他，她不怕他有意见，就怕他没意见。</p>
徐容抬起头，和笑的愈发慈祥的刘立娟对视了一会儿，苦笑着道：“我说了刘阿姨能请来吗？”</p>
刘立娟温和地笑着：“阿姨说了，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提出来，刘阿姨一定尽可能的帮忙协调。”</p>
“金土杰老师或者李雪建老师吧，我感觉他们俩应该都能演。”</p>
“好。”刘立娟当即拿出了手机，跟怕他反悔似的，拨通了一个电话。</p>
“喂，雪建哥，是我，立娟......”</p>
徐容合上了剧本，其实他提出意见意见的前一秒，就已经决定了接下这个本子。</p>
本子逻辑上没有大问题，人家一个长影的当家人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那就要结仇了。</p>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以刘立娟的坚决，即使他现在拒绝，回头指不定张合平还会当说客，既然一件事必然要发生，与其蜿蜒曲折，搞的人人都不痛快，还不如敞亮一点。</p>
就像网上说的，既然不能抗拒，那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掌握节奏，一件事，既然开心得干，不开心还得开，还不如开开心心的干。</p>
送走了刘立娟和张黎，徐容并没有立刻回去，因为张合平要回院里。</p>
徐容明白原因，哪怕平时没事儿，张合平宁愿呆在办公室喝茶，也不乐意回家歇着。</p>
一直被张合平拿话拽着，他看一时半会儿的根本走不开，便给小张发了条消息，告诉她今天中午不回去吃饭。</p>
他最近对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感受越发深刻，绝大多数领导和下属的关系，尤其是体制内的人员，被传统的上下尊卑观念影响极深，就像前天晚上出去玩，全场陪他聊天的要么是郝狨几个跟他职级差不多的，要么就是稍微熟悉一点王镭合辛月，其他人那种小心几乎不加掩饰，纵然王镭和辛月，也有些淡淡的疏离感，只是相较于他人比较少罢了。</p>
他明白深层次的原因，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很多时候做成了十件事不如办差一件事给领导的印象深刻，甚至还会因为这一件事被彻底否定，与其如此，那还不如跟领导保持距离。</p>
他不太喜欢这种相处的方式，因为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p>
推己及人，他逐渐理解了张合平唠叨的毛病，领导大多数时候其实是很孤独的，而家庭地位较为低下的张合平更是如此。</p>
但是和绝大多数人不同的一点是，在过去，他一直没把话剧太当回事，也导致他和濮存晰、张合平交流时没有太多的忌讳，大概这也是他能够脱颖而出的原因之一。</p>
跟着张合平回了办公室，徐容自觉的烧水泡茶，道：“院长，长影厂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p>
“什么情况？”张合平点了根烟，“风风火火的搞改制呢，可是以后到底什么样，谁也说不准，要不然怎么会显得韩三苹有本事？”</p>
“你爷爷也是工人，你多少应该了解点国企的情况，矿上一般都有自己的医院、学校各种乱七八糟的公共设施，再加上退休员工以及家属的各种福利，别看长影厂没了，可是还有几万张嘴趴在长影的厂的尸体上吸血呢。”</p>
“那合着，长影破产甚至被收购还是早晚的事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