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综艺(1 / 2)

“汉室衰危天地荡。”

时节刚进入五月,京城的一只脚就迈入了盛夏,纵然清晨,微风裹挟着热浪,拂动着露台下方郁郁葱葱的枝叶哗啦啦作响。

徐容立在露台上,右手在身前平摆:“各路诸侯起四方。”

小张同学无精打采地歪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听着徐容“昂昂昂”个没完没了,等徐容终于“昂昂昂”完了,她灵机一动,迅捷地自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拿手拍着节拍,以她老家的某种艺术形式顺口给接上了:“起呀嘛起四方呦!”

徐容闻言差点没给呛到,斜了她一眼,抬起脚,往一侧迈了两步,道:“老夫时刻把名仕访。”

小张同学嘴巴微张,“名仕访”不是名词加动词的组合,她准备再等等。

“搜罗天下众贤良。”

小张同学再次接了过来:“搜呀嘛搜贤良!”

徐容停了下来,瞧着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小张同学,问道:“你怎么不练?”

小张同学理所当然地道:“我练过了呀。”

“嗯?你是不是又想”

徐容看着小张同学投来的“你自己难道不明白?”的暗示,把下半截话咽了下去,非要算的话,小张同学确实晨练过了,而且还是超额完成。

“徐老板,再来一段儿。”

正在此时,一道极为突兀的喊声从楼下传来,把俩人都惊了一跳。

徐容和小张同学面面相觑:“喊我吗?”

“再来一段啊徐老板。”一道女声再次催促道。

小张同学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到露台边缘,探着脑袋朝下瞅了一眼:“哎呀妈耶。”

她迅速地缩回了脑袋。

“怎么啦?”徐容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去,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聚集了七八个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看他探出脑袋,高声笑呵呵地喊道:“徐老板再来一段。”

好家伙,真当戏园子来听戏呢。

徐容笑着,既没拒绝,也没应下,而是道:“唱的不好,打扰大家啦。”

财富和素质不成绝对的正比,但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小区的价格确实将绝大部分素质不高的人给筛选了出去,而没筛选出去的,在整体环境的影响之下,往往会装的特有素质,一群人聚集在别家楼下的情况,在过去极少发生。

“徐老板谦虚啦!”

“唱的特别棒。”

“谢谢谢谢。”

徐容清了清嗓子,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锁五龙》:“号令一声绑帐外,不由得豪杰笑开怀。”

“”

“今生不能够把仇解,二十年投胎某再来。”

这是徐容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唱段,出自《斩雄信》一折,讲述的是李世民伐郑,郑王王世充部下单雄信独骑闯入唐营死战,劝降不从后被处死前的唱段。

尽管即将被处死,但唱段当中满是慷慨赴死的豪迈。

在安静了六七秒钟左右,楼下突然爆发一道中气十足的“好”的喊声。

这才是徐容辛辛苦苦学这段的目的,之所以喜欢并且擅长,是因为这段最适合装逼。

甭管内行外行,也不管懂不懂戏,一听就能知道他很牛逼。

就是有点费嗓子。

徐容笑着看向楼下仰着下巴仰望的邻居们,笑着道:“不好意思,等会儿要去上班,明儿再唱。”

不过楼下的情况也让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如果真的按照尚长容的说法,苦练三年再出师,在行当内真的只是到刚刚能上台演出吗?

他最初学习京剧的目的是想提升自身在声、台、形、表方面的整体水准,而京剧是他见过的诸多艺术当中,为数不多的每一句唱腔、每一个形体动作都蕴含着美感的表演艺术形式。

西方戏剧起源古希腊悲剧,中国戏曲可以追溯到先秦的巫祇仪式,二者都经过了两千多年的发展、变革,而且两者的发展都呈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

于创作者而言,影视表演和东西方戏剧除了呈现形式的差异,最大的不同是影视表演具有“一次性”,即无论是西方的歌剧、话剧还是中国的戏曲,每个演员演出的剧目都是有限的,即使最顶尖的演员,擅长的剧目也往往不会超过十台。

而“擅长”的背后,则是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乃至每一个神情成千上万次的练习,这种非机械的重复之下,最终达到了戏剧、戏曲乃至表演这一艺术的终极追求,完成的表达创作的初衷,同时保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感。

而口耳相传的程式化就是这种“美”的基础标准,但因为人与人材料的不同,如何寻找最适合自身的呈现方式,就是演员自身的修行。

尚长容教给他的方法就是多练,练的次数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濮存晰昨天提出的专攻曹操的建议给他提了醒。

他完全没必要同时研究好几个不同的角色,而是先着手去研究曹操这一人物,把这个人物手、眼、身、法、步、唱、念、做、打的方方面面研究透彻。

京剧当中和曹操有关的戏很多,只是这个角色对演员要求非常高,有些剧目甚至因为难演难唱业已失传,如《五截山》、《反西凉》、《战淮南》等,目前在演的有《击鼓骂曹》、《群英会》、《华容道》、《白门楼》、《徐母骂曹》、《捉放曹》这几出戏,而像《战宛城》、《逍遥津》这样过去常演的剧目,如今也基本上不怎么演了。

有老本子遗失,自然也就有新本子问世,如尚长容主演的《曹操与杨修》,但其既重唱工,又重做工,可以说是铜锤和架子的结合,在曹操这个高难度角色的基础上,又凭空增加了难度。

在京剧史上,被称为“活曹操”的共有三位演员,第一位是晚清时期的黄润甫,其后就是郝寿臣,再之后就是郝寿臣的弟子袁世海,但据同行评价,郝寿臣的功力明显在黄润甫以及袁世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