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别放弃我(2 / 2)

“你来。”领班引着她进办公室,“我把它拷给你,你回去好作参考。”

“谢谢你。”姜竹沥笑着道谢,将优盘插.入电脑。

读取完信息,内存进度条迅速变红。

“你的优盘好像满了。”领班动动鼠标,示意图拷贝失败,“要不,你删点儿不重要的东西?……比如,这串乱码是什么?”

这个优盘是姜竹沥从高中时开始用的,她没有清理文件的习惯,几乎是只有拷进来的、没有删除的。

她凑过去,还真看见一个乱码压缩包。

“十年了啊。”领班看到创立时间,忍不住感慨,“这真是一串有年代感的乱码——能删吗?”

“删吧。”姜竹沥想不起那是什么,“删之前,解压出来看看。”

领班照做。

解压了文件,露出一个小程序。

姜竹沥微微皱眉:“我对这东西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你再点点试试?”

“这会不会是个自爆程序?轻轻一点,就能实现无炸.药毁灭电脑?”

“……有牛逼的程序,还打什么仗。”

领班嘴上这样说,手指已经动得比谁都快。

点开程序,弹出一个小窗口。

上面写着:点我。

姜竹沥预感不太妙,但领班已经按了下去。

又跳出一个小窗口:

再点。

姜竹沥:“……”

为什么连程序都透着一股“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的霸道总裁中二画风?

领班又点了一下。

微微倒抽一口气。

姜竹沥漫不经心,抬起头,看到小窗口里只剩一句话——

竹沥,你今天开心吗?

……来自十年前的,段白焰。

中秋团圆夜,姜竹沥撑着伞,漫无目的地在长长的江堤上走。

雨水打在伞面上,路灯朦胧昏黄,光晕之外冷冷清清。江面上大雾弥漫,不见光亮,另一侧街道上的店铺也关得七七八八。

她靠到围栏上,脑子里还有些混沌。

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本来是难得的团圆季节……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起因似乎是一根菠菜。

明叔叔嘴上没有说,其实很开心她能回来,高高兴兴地做了一大桌子菜。

饭桌上,他习惯性地夹菜到她碗里,她没有多想,将菠菜根扔了出去。她不喜欢植物的根系,哪怕菠菜根带甜味。

姜妈妈目光一凝,放下筷子:“为什么要扔掉它?”

姜竹沥手一抖,几乎下意识就想把那块根系捡起来重新吃掉。

这种语气,她太熟悉了。

为什么没有考好?为什么学不会那个动作?为什么不愿意照我说的去做?

姜妈妈希望每件事的发展方向都完完全全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凡其中哪个细节出乎预料,她都要问无数遍为什么。

“我……”

我不喜欢。

姜竹沥不敢说。

她踌躇半秒:“我错了。”

“你如果还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姜妈妈看着她,眼底一片冷意,“就照我说的做。”

姜竹沥垂眼,不说话。

她常常觉得母亲入戏太深,活在自己封闭的圈子里,降低了精神抵抗力,才会变得像现在一样脆弱,情绪化,又神经质。

可这个人偏偏是她的母亲。

见她低头不说话,姜妈妈像是被刺伤一样,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认为我说得不对吗?”

姜竹沥一慌:“不是……”

“我这么爱你。”姜妈妈难以理解,一副被辜负的神态,“我已经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你为什么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摆出这样勉强的表情?”

“我没有……”姜竹沥艰难地挣扎。

“你一点都不听话。”她看着她,失望之极,心碎欲死,“你不像明含,明含比你听话多了。”

姜竹沥终于开始感到绝望。

按照流程,姜妈妈接下来开始批评人。

她批评人的过程一直都很简单也很丰富,就是把她能记住的陈年旧账全都翻出来说一遍,然后在声泪俱下的结束语里,以“你做错了”为总结,逼迫姜竹沥低头。

明叔叔手足无措,从来拦不住她。

姜竹沥默不作声地听她说完,像过去二十多年一样,乖乖地认错:“对不起。”

低头的瞬间,她突然想起谢勉。

——你为什么没有成为心理咨询师?

她无力极了。

——因为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

雨越下越大,空中闪电乍现,如同游走的青蛇。

雨雾飘渺,路灯暧昧的光影下,脚边的水花也清晰可见。

姜竹沥低着头,又往前走了两步。

仍然不想回家。

姜妈妈每次情绪爆发,与之相对地,都会展现出异常的疲态。明叔叔好说歹说将她送去休息,走出房门,叹着气点了一根烟:“竹沥,含含已经不在了,你多陪陪你妈妈。”

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可她也觉得累。

她想找个人说会儿话,但程西西去跟男朋友过中秋了,她不好意思打扰。

段白焰匆匆忙忙赶到江边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副画面。

街道上人迹寥落,姜竹沥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撑着伞,仰着头傻笑。背后长街灯火,都在大雨中沦落为模糊的背景。

他心一揪,心里阴暗处生怒意,迈动长腿走过去:“姜竹沥。”

她微微一愣,抬头看过来。

周遭水雾弥漫,她眼中落着路灯的光,亮晶晶的,像栖着天上那轮失踪的月。

月亮小姐眨眨:眼,有些惊奇:“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生病了。”段白焰居高临下,答非所问,语气还很强硬,“就不该坐在这儿淋雨。”

“噢。”姜竹沥轻声应了一句,然后漫不经心转开目光,“你也是为我好。”

不等他开口,她又自顾自地嘀咕:“你们都在保护我,都是为了我好。”

段白焰终于皱起眉。

“你怎么了?”

他不知道她遇见了什么,但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烦。

他一开始担心她出事,匆匆忙忙赶过来,见她安全无虞,本来还暗暗松了口气。可旋即就发觉,她太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水鸟,这让他生出种强烈的冲动,想把她扛起来带走。

“没事。”她垂眼否认。

“那就跟我回去。”

说着,他走过去,想将她从冰凉的石凳上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