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走后,太后又转回了内室,她看着床榻之上气息微弱的梅若华,“若华,你感觉怎么样?”此时太医也到了,认真的位梅若华把脉。
梅若华虚弱的道:“不妨事,若华自小便病魔缠身,早已习惯了。”
“既然身子这样,为何还要前来佛诞?你这孩子,姑母总是看不懂你的心思。”
梅若华微微一笑,“若华只望以这病体祈求佛祖保佑梅家,保佑姑母,一切顺遂。”
“你照顾好自己,姑母自然顺遂。”
“姑母……不恼我两年前躲避选秀的事情了吗……”
太后轻叹了一声,“哀家恼归恼,但也是自小看着你长大的,你身子不好,宫中那些尔虞我诈,你便是聪敏,也难免力不从心……”
“若华……当初也是怕自己这病弱的身子,耽搁了姑母,但请姑母放心,无论若华嫁去何处,若华始终记得,自己是姓梅的。”
太后一怔,看着梅若华的视线多了几分心宽和安慰,“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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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漓回到了自己的禅房,战狂前来回禀,道:“此处离青山书院不愿,所以主子前去瞧小主子了,吩咐属下告知王妃,他很快就回来。”
蓝漓扬眉,不得不说,自己也有好一段时日没见着家轩,着实想的厉害,可她不像白月笙等人飞檐走壁,短时间也过不去,顿时叹了口气。
天色渐渐暗沉,入了夜,整个灵台寺中寂静非常。蓝漓用了些素斋,正自思忖家轩不知在青山书院一切可好,门口便传来轻扣,“王妃,主子回来了。”
随着禅房门打开,一个小团子却先扑了进来,蹭到了蓝漓怀中,“娘亲,我来啦,您想不想我?”
蓝漓又惊又喜,“家轩?你怎么过来的?”
家轩从蓝漓身上跳下,嘻嘻笑道:“爹爹带我飞过来的,真的是飞哦,飞的好高,都没有掉下去,爹爹轻功真是好厉害,我也要学。”
“好,教你。”门口,白月笙转身关门,面上还是那黄金面具,声音带笑,“知道你必定也想儿子了,就带了来。”
“离开书院不必告假吗?”
“不必,早上早课之前,让战狂送回去就是。”
家轩凑到了蓝漓身边,一股脑儿问:“娘亲,妹妹好吗?冰兰好吗?凌白师傅他们到京城了吗?”
蓝漓笑着点了点家轩的鼻子,“大家都很好,你凌白师傅还没到京城呢,许是路上耽搁了,只要到了,娘亲一定帮你好好招待他。”
“自然啊,凌白师傅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家轩又说起书院的一些事情,“那个玉骁好讨厌哦,老是用眼睛瞪着我,动不动就想与我比个高低,不过啊,他每次都比我差那么一点就是了,我可是娘亲的孩子,怎么会比别人差呢?”
“自信是好事,但可不能骄傲。”
“我才没有,我都是说实话……还有啊,那个安长生,总是追着我,不过,他嘴巴虽然坏,但人却还不错,好几次玉骁想欺负我,都是他帮我出得气。”家轩眨着眼睛道:“其实吧,我才不怕别人欺负。”
“哦?”
家轩当即说起在西川时候,他与小草还有青石的过节,当说到将茅厕冻住,老罗在里面躺了半晚上的时候,蓝漓忍不住低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颊,“你什么时候这么淘?娘怎么不知道?”
家轩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谁叫他老是欺负我们……”
不远处,白月笙摇着扇子看着母子两闲话,面具后的眼眸浮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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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房
红袖大长公主手中的念珠有节奏的拨动着,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玉夫人,唇角没了笑意:“连个周氏你都搞不定,本宫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玉夫人脸色黑青,恹恹道:“母亲……并非女儿无能,实在是那周氏油盐不进,女儿使了好些办法,都没有用,如今二房因为著书的事情被皇上重用,更是趾高气扬,女儿想要再安排人进去,已经是难上加难……照理说,这个周氏这么多年来都是唯唯诺诺,玉守信也是夹着尾巴做人,不该翻身翻的如此猝不及防……可尚书府一切正常,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除了周氏那段时间救了一个叫做烟儿的婢女,留在了身边,但这婢女也没做过什么事情,后来尚书府失火,那烟儿也死在了大火之中。”
红袖大长公主默默收回视线,念珠啪嗒一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但本宫却听说了一件事情,是关于工部著书的。”
玉夫人一怔,“著书?”她是闺中妇人,并不懂得这些事情,是以也没想到去查这件事。
“是,著书。你可知那著书之事,最先并非玉守信提议,而是工部侍郎蓝烁的主意。”
“蓝烁!”玉夫人面色微变,“母亲的意思是说,蓝烁故意将功劳让给了玉守信,让他在皇上面前露脸,受皇上器重?可这样大的功劳,蓝烁自己为何不要?玉守信在工部并无太大建树,如果蓝烁有著书之功,怕是要压玉守信一头……”
“韬光养晦,你懂不懂?”红袖大长公主看着玉夫人,神情冰冷带着淡淡讽刺,“蓝家势微贫寒,就算拿到著书之功,也无非是把自己送到风口浪尖上去,倒不如让出这功绩,让你玉府先乱起来……呵呵,你想卖人情给二房玉逸那小子,扳倒蓝家,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蓝家没扳倒,反而给你自己招惹了一尊瘟神,你以为那孙平夫妇的事情,是偶然吗?”
玉夫人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女儿以为……女儿以为……”
“行了。”红袖大长公主冷冷道:“以后警醒着点,无论大事小事,拿不定主意就多问问宋嬷嬷,她随了本宫这么多年,可不是单单只是个教养嬷嬷。”
玉夫人忙道:“是。”
“还有宫中,妙人……”红袖大长公主神色阴郁的闭了闭眼,“如她听话,本宫会想办法保她性命,姝人那里,本宫已经暗中将宫中的宋嬷嬷调了过去,你无事也不要插手。”
“女儿知道了。”
瞧着玉夫人明艳中带着几分慌乱的脸,红袖大长公主微微蹙眉,自己虽不说是智计无双,但也算有几分手段,怎么这子女和孙辈,竟全是些不成器的?一张憨实正直的国字脸闪过脑海,红袖公主脸色越发阴郁起来,这些蠢的,还不都像是卫祁那个……老混蛋!
李嬷嬷上前道:“公主,外面有人求见。”
“谁?”
“是玉家二房的公子,玉逸。”
这玉逸,是玉守信的儿子,今年二十岁,原本是大理寺少卿,后因为政绩考核不合格,间接被蓝烁给罢免,此番本是去找玉夫人,但没见着玉夫人,便寻到了长公主这里。
长公主神色不郁:“他有什么事?”
“说是与华阳王妃有关,极要紧的事……”
长公主一怔,玉夫人忙道:“莫不是他抓住了那华阳王妃什么把柄不成?快把人叫进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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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馆
陆丹衣回到自己厢房之后,就沉默少言。
安玉霞在她一边说了许多事儿,她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终于,安玉霞忍不住道:“表姐,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这个表情?是有什么心事吗?你要有心事可别憋着,说出来一起参详参详,说不定心里会好受些呢。”
陆丹衣抬眸,看了安玉霞一眼,“玉霞,你觉得华阳王妃是什么样的人?”
安玉霞一愣,“表姐你怎么忽然问我这个?你不是早就认识王妃了吗,还和她关系一直很亲近,你应该是最了解王妃的为人了。”
“我……我有些迷茫……”
“迷茫什么?”
陆丹衣叹了口气。
安玉霞凝眉想了想,道:“我见表姐最近和王妃姐姐走的不那么近了,我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王妃姐姐的人品性情,那都是极好的,如果因为一些模棱两可的事情就失去了这样一个朋友,那是不是有点可惜呢?”
陆丹衣微怔,不得不说,安玉霞是性子直爽大咧些,但并非蠢,有些事情看在眼中,心里也是清楚的,而她……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些,交朋友的心思早已不纯粹呢?
安玉霞也叹了口气,道:“算啦,这些事情总之是表姐自己的事情,表姐就好好想想清楚吧,我不打扰你了,这就回去休息了。”说实话,她今日也真是被吓到了,得好好回去压压惊才是。
安玉霞走后,陆丹衣独自坐了一会儿,想起与蓝漓相交以来的许多事情,许多细节,忽然凝眉,站起身来,与其这样自己想不明白,何不直接去问个清楚?
陆丹衣带着子吟走在寺院长廊之上。
入了秋,天气难免有些冷寒,因为菩提馆都住着女客,那些小沙弥也都是绕着走。
陆丹衣刚到蓝漓所住的小院之前,便听到里面传来蓝漓清脆的笑声,院内,战英抱剑守着,视线流转之间,不放过一点异变。
陆丹衣刚要进去,忽然眼眸微眯,直接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