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城楼上只剩下一支两百余人的卫城军镇守,其他怀余城内的兵士早就逃的逃散的散了。”
胡珉带着身边将士登上城楼,守城的主事人见是朝廷援兵,大喜过望,连忙大步跑上前来见礼,“怀余护卫长彭思明见过将军。”
“不必多礼,”胡珉伸手虚扶了一下,“彭护卫辛苦了,能在他人弃城之际彭护卫还能坚守怀余,当真是高义!”
“将军赞言,属下受之有愧!”
彭思明也曾想与众人一道离去,毕竟白荻兵力强盛,单凭城中卫城军去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可眼看着那些逃不走的老弱妇孺绝望的眼神,他心里越发愧疚难安,既然穿得这一身官皮,若不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护卫百姓,他当初又何必加入卫城军?
他并未尝试说服其他人与他一同留下,而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就登上了怀余城,不曾想竟有两百多个卫城军自发的留了下来,彭思明当即感动不已,这些人都是他麾下的兵,若不是因为他这个护卫长一心要留守怀余,他们也不会跟着自己一起送死。
在彭思明眼中,留守怀余就是送死,白荻一旦攻城,只凭着区区二百余人,他们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了,以白荻处置雍城的行径,估计他们与遗留在城内的百姓都难逃一死。
可大丈夫生于世间,应当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是死路一条也得坚守下去,这是人活在世间的准则与底线,如果此次他同别人一道弃城而去,下半生中只会被愧疚折磨,百姓眼中的绝望会将他彻底淹没。
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结果朝廷援军竟然在此当口赶到了,劫后余生不外如是。
“将军,您真是及时雨啊,白荻大军正向怀余赶来,恐怕在午时之前就能到达城下,多亏了您带着援军及时赶来,不然这城中百姓与城楼上的二百余人必定会性命不保。”
“嗯?这么快!”胡珉抿着嘴,神色凝重,思索片刻后做了紧急安排,“本将只带了五千人,与白荻兵力悬殊,且我军一路奔波劳累,呈现疲军之态,如此时机不适合与白荻正面对战,本将决定固守怀余等待主帅援军。”
弓箭手纷纷登上城楼,滚石热油等守城装备都已搬了上来,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白荻大军到来,未至午时,哨楼上的哨兵将手中白旗展开,旗竿平伸,这表示白荻军队来临且不断向怀余城靠近。
白荻大军停在城外,领将呼邪律身份高贵,是白荻大王的堂兄,身有王室血统,如今登上白荻王位的并不是原先定好的继承人,本来应该继承王位的呼邪皎昏懦有余胆气不足,向来只想着吃喝玩乐享受华服美人,对大庆亦是卑躬屈膝。
后来被亲弟弟呼邪皓夺了王位,因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呼邪皓并未杀掉呼邪皎,而是赏了他一个安乐王爷的称号,并将其软禁起来。
呼邪皓野心勃勃手段狠辣,早就觊觎大庆江山,登上王位后迅速杀掉反对他的官员并且整合白荻军队,试探性的与守卫在函裕关的庆军发生了几次冲突,暗地里派遣探子摸清了函裕关的地形,又私下里重金买通了守关将军身边的一个护卫,出其不意的来了一次大规模的突袭。
边关军原以为此次白荻仍旧像前几次一样小打小闹不足为惧,谁知白荻却动了真格,措手不及之下被攻破了函裕关,再加上将军遇袭身亡,庆军失去主将无人指挥立即陷入混乱,大军溃不成军最终战败。
白荻打下了函裕关,锐气冲天,一鼓作气赶至雍城,不到半天就攻破了雍城,到了城内烧杀抢虐,不仅将城中守军全部杀尽,还把屠刀挥向了普通百姓,他们故意放走了一小部分百姓,让其将雍城被屠的消息散播出去,为的就是以铁血手段震慑大庆,让其他城池的守城军队骇破胆,使其自乱阵脚。
呼邪律打听到怀余城内只余二百余人镇守,其他官员与士兵均已逃离,他立马下令让大军疾速出发打算在短时间内占领怀余,原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怀余,却不曾想被大庆朝廷派来的援兵阻在了城外,这让他颇为恼怒。
呼邪律先是在阵前叫阵,问候了胡珉的爹娘妻儿以及十八辈祖宗,胡珉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知这只是呼邪律的激将之法,为的就是让他情绪失控带兵出战,到时对方就可以用双倍的军力将庆军围剿拿下怀余。
呼邪律见耍嘴皮子没用便使出了杀手锏,他对后面招了招手,只见两个士兵将一个死人高高吊起,另一人用鞭子不断的抽打着那人。
“庆朝的软蛋们,快来看看你们的大英雄,这是雍城的守城将军周挚,他拒不投降,我们只能送他去见阎王,如今他的尸身就在你们眼前,作为袍泽的你们,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鞭尸,死后也不得安宁?”
怀余城楼上的将士气的满目通红,副官顾飞主动请命,“将军,请您下令让属下带兵把周将军的尸身抢回来。”
“不行!”胡珉额头青筋暴起,不断克制隐忍,“若你出战就是中了白荻人的奸计,到时不仅夺不回周将军的尸骨,怀余也可能陷入危境。”
顾飞满脸狰狞,“难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
“不看着又能如何?”胡珉低声吼道,“逞莽夫之勇只会让将士白白送死!”
呼邪律见庆军仍然龟缩不前,不由大声嘲讽,“想不到你们大庆军都是些无胆鼠辈,当真可笑!”
话音刚落,白荻士兵一同发出嘲笑讥讽之声,这让庆军士气越发低靡,再加上白荻兵力强盛,城楼下黑压压的一片,无形中给了庆军不小的心理压力,若是任由呼邪律叫嚣下去,庆军很有可能失去打胜仗的信心,对以后的作战十分不利。
正当胡珉两相为难之际,只听耳边传来嗖嗖嗖的声音,不待他回神,便瞧见三支利箭携锐不可当之势射向了呼邪律。
正在叫嚣的呼邪律完全没有料到有人竟会傻到在射程之外射箭,更没想到原以为中途就会后继无力的箭矢竟然真的射到眼前,情急之下他挥起手中大刀阻挡了第一支箭,又移动身形躲避了第二支,正当他打算打落第三支箭时,不曾想城楼上又射出了三支箭矢,那三支利箭跟着先前的一支箭,将其躲闪的后路全部封死。
慌乱之中他滚落马下,箭矢顺势射中了他所骑的战马,战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蹄落于其左眼之上,瞬间,左眼眼球爆裂出血,当即被废。
城楼外,唯剩呼邪律的声声哀嚎,再不见先前白荻军队的挑衅叫嚣,城楼上,苏锦楼重新将弯弓背在了身后,迎着众人惊异的目光面上一片风轻云淡。
此时此刻,再也没人敢小瞧苏锦楼的文人身份,亦无一人奚落那把造型奇特的大弓,唯有那六支射向敌军将领,在阳光下泛着光芒的利箭久久的停驻在众人的心间。
三箭立威,六箭伤敌,以此振奋军心,苏锦楼用他超群的箭术在先锋军中开启了从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