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就看到那个修鞋的摊子,一个戴棉帽子的老头正在忙着手里的活。走近后,瞅这老头有七十多岁,皮肤黝黑,像干旱了多年的盐碱地一样。一双皲裂的大手黑漆漆的皮包着骨,左手戴着一只线手套,正一手拿着锥子,一手用力地拉着线绳。
感觉到面前有人停下没有走,这老头才缓缓抬头瞅了我们一眼,问我们是不是要修鞋。
大牙把地上的马扎往后一挪坐下,指了指我,冲那老头一脸的堆笑:“大爷,给他钉个掌!”
那老头手里一用劲,把线绳拉紧,看了我一眼:“小伙子,你们穿的这种鞋上不了铁掌,只能粘个胶皮掌,你们看行不?”
大牙连连点头,眼睛一瞪:“来亮,过来,脱鞋,钉掌!”
这下把我气得够呛,因为“钉掌”这词在农村都是用在大牲口身上的。
我看了看正瞅着我的修鞋老头,就蹲下来,冷不丁地把大牙的鞋硬拽下来,递给了修鞋的老头:“大爷,您看看,像这种鞋如果粘胶掌,走路会不会不舒服啊?”
老头接过鞋,眯着眼睛看了看:“这鞋照理说不用粘掌,你们要是想粘,可以前面粘一个,后面粘一个,最好侧面脚弓这里再粘一个,这样走路也平稳。”
“得嘞!就听您的,还是您有经验,专业啊!”
大牙咧咧个嘴,冲我咬牙切齿了一阵,只好把脚伸进一只棉拖鞋里,气得黑脸发红。
那老头放下手里的活先给我们弄。我顺手拉过小板凳坐下和老头套话:“大爷,您在这儿干挺多年了吧?”
“二十来年了,一直在这疙瘩。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说话的时候手里的活一点儿没停。
我接着老头的话顺口胡编:“大爷,其实我们老家是蔡家镇的,只不过很少来县城,这不是有亲戚办喜事在狐狸洞沟村,我们还没来过,这不一边打听一边走嘛。”
大牙在旁边也搭话:“不怕大爷笑话,我们小时候都不敢去,听人说那疙瘩有狐狸,一帮一帮的晚上专门偷小孩。”
“哪有啥一帮一帮的狐狸,那都是瞎白话,听说那村子以前倒是有只狐狸,解放后就没影儿了。”
在我和大牙的循循诱导下,那老头就顺着话给我们讲起狐狸洞沟村的传说,说到把洞封上后就不说了。到关键地方人家还不讲了。
大牙看着鞋粘得差不多了,赶紧把另一只脱下来递给老头:“大爷,照您这么说,荒岭子都给推平了,那洞也早就没影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