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什么时候成为传说了?
我把冲得湿漉漉的手收回,扯过一张纸巾擦干,再缓缓转身过来。
在追悼会上,一直站在汪晓东身边的那个大美女,一直泪眼汪汪的大美女,这会她看起来虽说不是那么兴高采烈,但早之前看似堆积得那么厚重的悲伤,踪影全无。
有皱褶在心里面铺陈开来,我将目光与她平视:“我是,怎么,你找我有事?”
却很快移动视线,目光在我身上游走几圈,这个女人审视我将近半分钟,她说:“我叫罗思雨,是汪晓东的老婆。”
噢噢,好吧原来汪晓东最终领证的人,是传说中的罗思雨。
以前汪晓东给我哔哔几次提起罗思雨,我也没啥兴趣在脑海中想象勾勒她的形象,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果然能与汪晓东谈婚论嫁的女人,姑且不论个人素质如何,身材和脸蛋肯定是满分的,这样的人站在汪晓东的身边,确实与汪晓东完美般配。
不过,我还是执拗地认为,胡林与汪晓东站在一起,那种自然的默契感更浓。
想归想,眼前这罗思雨已然是汪晓东的法定妻子,而汪晓东是做白事的主人家,我多少还是该有点来客该有的姿态。
今天这样场合终究不适合我挂着微笑迎人,我咧嘴弄出一副客气相对的神态:“你好。”
眼皮子扬了扬,罗思雨把目光收住全部投放在我的脸上,她盯着我,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一直都那么胖的?”
洗手台的镜子,足够宽大也足够清晰,将我臃肿的身型在我的眼里映衬成一览无遗,我再看看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的罗思雨,首先涌上我心头的,不是对这个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戳我心的罗思雨恼怒,而是那些尴尬和不对味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困在身体里肆意胡乱践踏着,我再一次因为自己这日渐变得粗壮的身材而自卑到捉襟见肘。
两只手捏拧在一起,我再对上罗思雨亮晶晶的眼睛,我几乎是从牙缝里面蹦出两个字:“不是。”
哦了一声,罗思雨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一直都那么肥,所有汪晓东喜欢的是肥妞呢,才对我提不起兴趣,原来不是啊。”
简直我擦得日了中华小田园了,这个罗思雨她又说:“那你怎么变得那么肥的啊?我看你轮廓底子长得蛮不错,你要瘦下去,应该不难看啊,你把自己整得那么肥做什么?”
若果说我刚刚还会认为罗思雨这个人要么是没有眼力价要么就是怀揣着心机故意想气我跳脚,那么这会儿我总算明白,她应该就是那种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性格。
通常像她这种人,虽然不太会聊天,但至少没啥坏心眼。
她这样,可比像夏莱那种揣着狼心狗肺装白莲的人好多了。
但被她这么直接说我肥妞,被她这么直接扎心,我哪里还有心情跟她侃大山啊。
正了正身体,我没有接她刚刚的话茬:“我先出去了。”
然而我还没迈开步子呢,罗思雨竟喜滋滋的一句:“看到你那么肥,我感觉好爽啊。”
我快特么的要绷不住了我靠靠靠靠!
强忍住郁闷,我大步流星往前走,不想没几句,罗思雨就追上来拦在我前面:“你先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真心是哭笑不得,我睥睨她一眼,生硬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罗思雨用手撩了撩头发:“我就想感谢你啊,感谢你以这样的形象到汪晓东的面前来,让他幻灭了一把。”
我终于忍不住了:“罗小姐,你是不是想找茬?”
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讪讪然,罗思雨的嘴巴动了好一阵,她的气息有些急促起来:“没有啊,我没有想找茬,我….”
睥睨着,我打断她:“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说好听点,叫耿直。说难听点,就是不过大脑。罗小姐我就算胖成一头猪,我身上长得肉也没花费你一分钱,你没有必要张嘴闭嘴就说我肥,这样显得你很没有教养,也会让我很不爽!”
用手搓了搓额头,罗思雨闷闷的:“可能是因为汪晓东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所以我好不容易逮住个你不如我的地方,就拼命揪住不放吧。其实你不管你怎么样,在汪晓东眼里也比我强吧。”
罗思雨的坦荡,倒是让我始料未及。
静滞几秒,我用余光审视她:“你很喜欢汪晓东?”
眼皮子抬了抬,罗思雨咬了咬唇:“是有点。”
卧槽,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这个答案算是怎么一回事。
瞅着这么磨磨叽叽的罗思雨,我越发认为爽脆的胡林,其实才应该是汪晓东身边的不二人选。
但,既然汪晓东与罗思雨已经有了事实婚姻,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祈祷汪晓东和罗思雨这场婚姻尽早散场吧。
大家都是女人,况且我看这个罗思雨,她虽然在大礼堂悲伤得要命,一转眼就能像没事人般来我面前哔哔,这让我颇为诟病,不过她总体来说还算是心思简单,人无完人,汪晓东以她来圆满自己婚姻的归属,也不算是太差。
忖量着,我缓缓开口:“这段时间是汪晓东最脆弱的时候,你那么有空找我侃大山,还不如多些时间关注关注他。”
停顿着呼了一口气,我再添几句:“对于汪晓东而言,汪老先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即使他的离世并未对你的心情造成多大的波动,你要装出悲伤的样子,最好能从头装到尾,要不然被汪晓东看到,说不定他的心里面会很不舒服。就这么着吧,我先出去了。”
没想到,罗思雨再次咬唇,这一次她差点把自己的唇咬破,她说:“我和汪晓东,明天就要去离婚了。我跟他都快散了,我还理他感受做什么。”
我愕然:“啊?离婚?”
点了点头,罗思雨说:“嗯,他提的,我同意了。”
一下子无法对这个消息发表啥意见,我抓了抓额头:“哦,这样。”
罗思雨撇了撇嘴:“离就离,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跟他结婚这一年多,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我这样跟死了老公没区别。离了我能分他财产,还能趁年轻找个更好的。这桩婚姻怎么算,我都是受益者,你觉得怎么样?”
在罗思雨的叨叨声里,我下意识用目光越过逶迤的大厅,精准地落在了汪晓东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