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副你开啥国际大玩笑的模样:“谁说我下午没事?我忙得很!约我的人从沙尾排到世界之窗!”
心不在焉似的扫我一眼,张代面不改色,话却多了起来:“唐二,我觉得像我们之前那样每次碰面,都狗咬狗喷火药,实在显得过于幼稚。既然我们现在都成合作关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能拿下也能放得下,那点年轻时的破事,也该一笔勾销了。反正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在工作上好好配合,平常相互帮忙什么的。毕竟相识一场,也认识这么多年,没必要每次都弄得气氛那么尴尬。”
这是我与他重逢以来,他第一次没在我面前拽高冷装牛逼,而是以特别平和接地气的姿态,向我谈和。我本该很是受用,欢呼雀跃我总算在与他的对峙中取得胜利,总算用铜墙铁壁换来他低下姿态的妥协,我甚至要为此热泪盈眶,可内心却矛盾充溢着别样的难受,像是被铁丝勒得生痛,也像是被柠檬酸得将要崩塌。
即使内心磅礴着大雨,表面我却安之若素:“张总你说得对,我无比赞同。”
将目光敛回前方,张代的语气变得些许潦草含糊:“你以后,还是喊我张代,不必如此见外。”
我稍微埋下脸来,干脆利落:“好。”
尽管我们似乎已经讲和,各自将剑拔弩张的意气收敛住,可车厢里的气氛却就此沉寂下去。
好在不多时,张代把车停到了香蜜湖豪华气派的售楼处。
怀揣着支离破碎的心情,我形同枯槁拉开适当的距离站在张代身侧,至于他与那个面容姣好质素极高的售楼小姐谈了什么,在我耳朵里混沌着熬成了一锅我摘不清楚头绪的浆糊。
大概过了十分钟,那售楼小姐跑去拿了一大串钥匙过来,我就跟着去看房了。
看的是水榭花都一期的三层小别墅,装修什么的都好了,要多高大上有多高大上,一打开窗外面全是绿茵茵的草地,反正看着就挺馋人的。
虽然我也有买房的计划,但我就算再奋斗一把,顶多也是去深圳一些鸟不生蛋偏僻点的地溜溜,说不定到最后还得将疆土扩张到东莞或惠州这些房价别那么吓人的地,像水榭花都这样的土豪聚集地,我连买个洗手间都深感亚历山大。
对于消费不起的东西,我过完眼瘾后就懒洋洋百无聊赖杵在窗口那里,我以为没我啥事了。
不料,张代冷不丁开口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随口答:“还行吧,外面那片草地挺好的。”
随便拎一个不是****的人过来,都听得出我这话是潦草的敷衍了,但张代他却莫名其妙饶有兴趣:“那片草地怎么好了?”
我心不在焉地掰着手指玩儿,还是随意的口吻:“草长得茂盛,平时不开心可以出去打个滚溜个圈,挺好。”
若有所思瞥了我一眼,张代指了指楼梯那边:“我们上楼去看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没再说啥,就跟在张代和售楼小姐的身后了。
这时,挺会来事的售楼小姐继续挑起话题:“张先生,你这次购买房子,是要作投资用途还是?”
脚步沉稳依旧,张代的答案简洁而干脆:“做婚房。”
像是被锤子敲了一下,我浑身莫名一震拳头紧捏,再看近在咫尺的张代,顿觉距离遥不可及,可我迅速安慰我自己,我与他四年前已经终结,我有我的独木桥,他有他的阳关道,他不再是我的良人,他另寻佳人相伴,他终究要有自己单独的生活际遇生活计划,我又何必庸人自扰扰乱本心?
慢慢地舒开拳头,再将敛起的深眉也铺开,安安静静地跟随着他们脚步,逛了二楼逛三楼。
再次回到一楼大厅,那售楼小姐打铁趁热问张代整天感觉怎么样,而张代却对我重复了不久前那个问题:“唐二,你觉得怎么样?”
我把脸扭向那片绿茵草地,语气淡淡,答案如出一辙,却已经比前一刻简洁:“还行。”
让我意外,也不算太意外的是,我的话音落下不过半分钟,张代缓缓说:“那就这个了。”
面对着像张代这种买个房子就像在菜市场买根香菜那般干脆的客户,售楼处的办事效率高得让我咂舌,从张代表达他要购买的意向后,不过几十分钟,他就揣着合同钥匙出来了。
跟我这种买了房,得捧着个合同钥匙各种蹦跶十几圈,然后高兴得失眠个一天一夜的小**丝不一样,他很随意将它们丢在驾驶室后面的座位上,对我说:“上车。”
我杵在原地捋了捋头发:“我有个朋友住这附近,我想去找….”
话还没说完,张代忽然绕过来,拉开车门三两下将我推进去,他不动声色地戳穿了我想找个借口溜掉的打算:“今天星期二,都在上班。”
彻底失去跟他抬杠的那种心气,我像一条被烤半熟的鱼,安静拽过安全带系上。
行车不过十分钟出头,张代将我带至购物公园。
从停车场来到地面商场,他神淡气定走了一阵,最后在周大福停住脚步,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来这里做什么?”
侧过脸来扫我一眼,张代淡淡说:“买点东西。”
脑海中闪过“婚戒”两字,刚才那些自我安慰就变得捉襟见肘,像是有什么在我心里面挥了一下,很多东西就扑腾往下掉,砸得支离破碎,全是渣子沫沫。
可是我却笑了出来,笑得很是璀璨笑得很是真心实意,我真的不是在试探,我真的是想跟他好好聊天,仅此而已。于是我说:“你又是买房子又是买首饰,看来是好事将近?婚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