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黎笙看着上首这个比他年长许多的皇兄。说起来,他是先帝成年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上头有十五个哥哥。最年长的大皇子比他大了二十多岁。
这其中,风采出众者众多,而裕王无疑是最不起眼的,既没母族家事又没才干,就连容貌也是平平。似乎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他就是个小透明。
可封黎笙永远忘不了前世。得知京城巨变,他从边关带兵一路杀近皇宫,身披战甲的裕王高高站在城楼上,眼眸嗜血冰冷,一张普通憨厚的脸上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也记得对方被自己长枪挑下马时,嘴角嘲弄的笑。对方的话似乎言犹在耳:
“怪只怪我生在帝王家,怪只怪你们这些个兄弟都太优秀,哈哈!你尝试过一篇文章熬夜花了两天才背下来,可我那些兄弟却只读了几遍就能融会贯通,
你又曾尝试过被所有人欺凌,默视。母亲却只知道让你一味忍让……若我不是皇子就好了……可偏偏我也是皇子,所以,我不甘心啊1
封黎笙那时满脑子都是沈明娇惨死的画面,对裕王这些话无动于衷,在他说完停顿的间隙干脆利落的了结了对方。
这思绪也只是在一瞬间,裕王话音刚落,他立时端起讨好的笑:“侄儿一直仰慕王爷的风采,想要追随王爷,哪怕留在王府做个小管事也成。”
这番话说的可谓直接又草包,但凡来个稍微能说会道点的,都能给你不动声色且轻轻松松的拒绝。
然而裕王显然不擅此道,憋了半天只说了句:“不行,王妃不会同意……”
陈金宝见此,自然不会罢休,一通胡搅蛮缠后,不善言辞的裕王只得被迫勉强妥协。
这时有个眉目清秀的小厮上前奉茶,
陈金宝多看了那小厮两眼,毫不避讳道:“王爷身边的小厮生的可真俊,跟小姑娘似的1
裕王脸色有些难看,觉得这素未谋面的侄子实在不像话,同时也放下了戒心,他懒得再装模作样应付,挥手让人下去。
反观那个小厮,只是恭敬的垂着眼,看不出喜怒。
陈金宝有些不情愿的离开了,错身而过时狠狠瞪了那小厮一眼。
出了书房门口,远远与一个穿着墨绿色官袍的中年男人擦身而过,男人下意识扫过来一眼,应是常年做官发号施令的缘故。那目光自带几分威压。
陈金宝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随即却又色厉内荏地挺直了脊背。
男人皱了皱眉,径直走了进去。
等人彻底消失,陈金宝舒了口气,问一旁的管家:“这就是长使范大人?”
管家脸色有些难看,敷衍的应了声,整个府里除了裕王就没有不讨厌范大人的。
因为范大人懒权太过,导致整个荆州城只知长史范大人,而忽略了裕王府,
……
书房里,送走范大人后,裕王端正的坐在玉案后,眼中闪着深不见底的暗芒,微低头揉着眉心。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再没了人前的唯唯诺诺。
他看向一旁的心腹安顺儿,“刚才范长史的话你也听到了,那边又缺银子了。”
吐字清晰,哪有半点的口痴!
安顺儿依旧笑得从容:“王爷不必忧心,范大人也只说那边银子不够大的开支,王爷如今根基太浅,若想事成,起码还得积蓄七八年。银钱之事,可慢慢筹谋。”
裕王叹了口气:“本王何尝不知。”
他既无母家帮衬,朝中又没有势力人脉,所靠的唯有自己。提到此,安顺儿道:“王爷打算如何安排陈公子?”
裕王笑的憨厚:“他也算是本王的亲表侄,母妃已不在,他既然找上门,本王自然得照扶一二。”
这话若是让裕王妃听了,大抵会斥他一句耳根子软烂好心,可没人比安顺儿更了解主子心性有多凉薄,他试探的问:“王爷您这是要……”
裕王垂眸。淡声道:“你不觉得荆州城里正缺个到处惹是生非的纨绔吗?”
这类纨绔自然是不缺的,不管是在天子脚下还是偏远小城。区别只在于这些纨绔二世祖背后靠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