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有人来给我送信,我爹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可能好几年才能回来,
可是我不想回去,在那个家里,总让我喘不过气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那日她跟父亲说了那样的话。相当于是撕破了脸,如今回去,她总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若说她来安庆坊之前,心境是绝望的,未来全是看不到头的黑暗。
可在这里过了半个月,见识到了许多她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让她对未来又有了些希望,心中却也茫然,不知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以后又将如何?
是继续回到候府,还和以前一样,再听从父亲的安排,成亲生子。又或是别的……
胡大娘听完,指着自己,问顾丹雪:“妹子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丹雪不明所以,却还是诚实的回:“嫂子为人爽利,勤快能干……”
胡大娘无言的打断她:“扯这么多做什么?直接说我泼辣就得了1
她放下抹布,在小马扎上坐下,“可你或许不知,我做姑娘时,是村里出了名的木头性子,只知闷头干活,兄弟姐妹排挤,爹娘漠视。
等到了年纪,便被五两银子卖给了村里一个无父无母的猎户,婚后没两年,花花他爹在一次打猎时遇到了熊瞎子没了。我抱着不足一岁的花花回娘家,却连门都没给进。
我背着花花一路乞讨来了城里,为了花花能活下去,我睡过破庙捡过馊饭还跟狗抢过食。为了口吃的,我能跟人骂上大半天。
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同情我,也不是想让你学我。
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你们这些贵人羡慕我们活得自由,殊不知我们这些底层人则盼着可以衣食无忧。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
“是啊,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1顾丹雪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她能明白胡大娘想表达的意思,不管是高门贵府还是蓬门小户,日子能否过好?取决于你自身的性格以及面对生活的态度。
……
趁着天还没黑,胡大娘送顾丹雪来到巷口,
顾丹雪摸了摸眼睛红红的花花。“嫂子若愿意,等我回去,可以让人把你和花花接近府里,或是帮嫂子找个好的安身之所。”
胡大娘摆了摆手,笑得一派爽朗:“不用,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人的贪念是无法控制的,我如果接受了妹子给的银子,享受了更好的生活,我可能就会想要更多。与其到时候变得面目全非,不如只当是萍水相逢。”
能说出这一番话,显然代表她不是不心动的,可她的通透豁达,却让她做出了理智的决定。
顾丹雪没再多说,冲母女俩挥了挥手:“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只以顾娘子的身份。”
这次胡大娘没有拒绝,笑着说等她下次来,给她做锅贴饼子吃。
母女俩目送着顾丹雪离开的背影,花花红着眼框问:“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大娘留在这里?”
胡大娘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因为她不属于这里。”
花花似懂非懂的点头,两人回到家,远远见几日没归家的胡勇摇摇晃晃地推开门,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群七八名赌场的打手。
……
顾丹雪转过巷口,心里正犹豫着要怎么回去,一抬头却见对面墙角斜斜靠了个人。
一身月白色交领长裙,头发高高竖起,其上没带任何钗环装饰,却丝毫不影响其容貌。正是被“赎身”的刑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