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要留在边关。”福余说:“只是我从未去过,只听你们说过怀州的战事,我心中好奇,也实在是想要见识一下。兴许经过生死,我就能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我也想知道,究竟怎么样才算是为百姓做事。”
他皇兄对他说的,要胸怀天下百姓,可他到如今还是不明白。
甄好沉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对他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答应你,那也不作数,你想要跟着靖王去边关,还得先劝动皇上。若是连皇上也答应了你,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裴夫人放心,皇兄已经答应我了。”
甄好哑然。
“你都劝动皇上了,那还来找我商量做什么?”
福余摸了摸鼻子,笑了笑,脸上露出了孩童似的娇憨:“我读书时听说,父母在不远游,若是裴夫人不同意,那我就算是出门去了,也难以心安。”
甄好一怔,彻底没了话。
她回头把此事与裴慎说了,裴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帮着多收拾些东西。两人都是从怀州回来的,也了解边关的战士需要什么。
最后,靖王果然还是出征去了。
他原先与魏王争得剑拔弩张,可出城时,还是魏王亲自把他送到了城门口,分别时,两人倒是看着兄弟情深的样子。
到底同是皇后所出,小时候也是兄友弟恭过,两人心中又有同一个目标,虽是明争暗斗,可关系倒是还好了不少,这会儿靖王放弃了,面上两人也比从前更亲近了。
靖王捶了捶魏王的肩膀,和他交代过后,才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带着大军往边关出发。
大军渐行渐远,送到城门口的百姓们这才散了。
谢琅回头去看,便看见福余坐在马上,脊背挺得笔直,面色绷紧,一副严肃的模样。他哼了一声,有些纳闷地道:“父皇这么宠你,怎么就舍得把你送出来了?”
“要叫皇叔。”福余淡淡地道。
谢琅:“……”
“在军营里头,可不分父子叔侄,只有将士,我是陛下亲封的征远大将军,你若是见到了我,也是要行礼的。”谢琅哼了一声:“出了皇城,就没有人能护着你,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去边关,到时候可别做胆小鬼,刀剑无眼,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也护不住你。”
“我都清楚。”福余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说:“这也是皇上给我的,皇上说了,见此令牌如见他本人,若是你有什么做的不对,我还可以先斩后奏。”
“……”
“我听裴夫人说了。”福余道:“前几年,她托你多关照我,宫中的事情,你的确帮了我一些。我也不是不会知恩图报的人,等到了战场上,我也会尽力帮你,还了这个人情。”
谢琅冷哼一声:“大可不必。在战场之上,我也不会弱到等着你这个毛头小子来救。”
“叫皇叔。”
“……”他忍气吞声:“……皇叔。”
福余嘴角翘起,露出一点笑意:“乖侄子。”
谢琅:“……”
他愤恨地一扯缰绳,驭马前行:“架!”
果然!裴慎教出来的人,全都是黑心眼的!
……
靖王这一去,大半年才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惦记着边关战事的缘故,还是惦记着福余,皇帝撑得久了一些,比甄好记忆中的日子还多了许多。等到天气转凉时,边关才传来捷报。
靖王与福余回来的比大军还要快,他们匆忙赶到京城,连身上兵甲都忘了脱,急忙入了宫。
之后,宫中才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皇帝驾崩,乃是国丧,甄好身为命妇,还得去宗庙里给皇帝守灵。
这是折磨人的事情,一段日子下来,她脸色都白了不少。裴慎看着心疼,却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之后是新皇登基,又是有许多麻烦事,朝中内外忙的手忙脚乱,连裴慎也不得空,好在新皇渐渐上手后,等过了年节,许多好消息又来了。
先是徐姑娘有了身孕,裴淳欣喜若狂,家中所有人都高兴不已,对待徐姑娘是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她。甄好怕让她累着,又把原先交给她的那些府中事务暂时接了回来。
只是铺子里的事情要她关着,府里的事情也让她管着,还有裴昀如今是不得不上学堂了,去了学堂之后,比从前还要调皮,猫嫌狗憎的年纪。许多事情堆在一块儿,甄好也不是头一回上手,近日却觉得疲乏的很。
府中请了大夫,隔几日就给徐姑娘诊脉,某日大夫来的时候,甄好恰好在她屋子里坐着,顺手也让大夫给她把了脉。
不把不要紧,一把吓一跳,她肚子里竟然也有了!只比徐姑娘小了两月而已!
甄好呆若木鸡,才总算是想起从前慧远大师说的两儿一女,她半点也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去通知了裴慎。裴慎得到消息,片刻都等不了,急急忙忙回了家中。
家中上下又是一阵热闹,甄老爷乐得都多吃了一碗饭。
欣喜之后,夜里,裴慎躺在她身边,摸摸她还未显怀的肚子,不禁又唉声叹气起来。
“一个裴昀就够闹腾了,这要是再来一个,姑娘也就罢了,若又是个小子……”裴慎顿了顿,说:“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子,生孩子的时候,受苦的都是夫人。”
甄好眼皮抖了抖。
就听裴慎说:“慧远大师说两儿一女,也没说生出来了没有,夫人,不如……”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甄好捏住耳朵重重拧了一圈。
哪有孩子还没出生,就盼着生不出来的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