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凤淳安喜欢你,被你才情所折服,因为娶了我,害得你没法施展抱负,颓废了二十几年,痛苦了二十几年,这些都是事实,我不否认。
但是,我没有杀死你的爱人,我试探她,她竟然答应了我,我高兴又失落地回了皇宫,我没想到她会死,没想到我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上吊了,我不知道她留着那口气对匆匆赶回家的你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她当时和我说的是她很荣幸,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死。
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以你恨我也是对的,毕竟,那是你此生最爱的女人。
其实我最愚蠢的地方是,在某些时候,以为你也和我有一样的遗憾,遗憾没有早些遇到彼此,遗憾自己已经不是最纯真自己,你偶尔流露的眼神让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放肆了,没有管住自己的心。”
安国公主说着,眼底流露出一抹失落,脸上的淡淡笑意,仿佛是对过去的某种祭奠。
薛仁赋听着,拿着画卷的手慢慢地握紧了,其实,她说的这些某些时候,并没有说错。
那时的某些时候,他确实……很喜欢烈火一样的淳安,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能够燃烧他,也遗憾过自己已经有了家世,配不上淳安了,因为她是公主,而且她是鼎鼎大名的安国公主。
但是后来,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他的原配妻子留下一封信,说受不了安国公主的蛮横逼迫,最终选择自缢身亡了。。
她用着最后一口气要他答应,这辈子会忠于她,不会再娶。
那时候,他点头答应了。
所以,淳安强迫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排斥她,厌恶她,不想多看她一样。
安国公主不知道薛仁赋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的,嘴里继续说道:
“仁赋,这些年,我和自己赌气,和你赌气,我霸占着你,我知你不愿见到我,知你恨我入骨,知你恨不得杀死我,可我偏偏不肯放你,让你陪着我一起深陷在这泥潭里。
我办那么多宴会,你以为我喜欢奉承吗?我怎会不知道那些人不过看着安国公主的面子,若我是个无权无势的人,谁会来?
我不过是……想借着宴会的机会,看看你罢了,毕竟这样的场合,我们必须以恩爱夫妻的模样出现。我贪恋着那片刻虚假的温存,即使你说一句公主,小心点,我也能在心里回味很多天。
我想要的,就是这一点点啊。”
这些话,安国公主在心里憋了二十多年,这些年以来,无论心里头多么雀跃,脸上仍旧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
现在突然这样说出口,心里头紧紧压着的一块石头,好像缓缓下降似的,整个身体都舒服通透了许多。
我那时候太年轻了,什么都手到擒来,便幼稚地以为爱情也可以,所以你爱人死后你咒骂我,拒绝我的时候,我一时负气,非要让你为驸马,这是我做的最错的事,其实这世间最不能被强迫的就是爱。
薛仁赋,对不起,强迫了你那么多年,现在,我放了你。我们就此告别,从此互不相干,至于皇上和太后那里,我会去说的,我已经想好了借口。你不必担心你薛家会受牵连。”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心里难受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面对真实的自己,原来就是一种解脱。
“淳安……”薛仁赋张了张嘴,眼底一阵发热。
“你多保重啊。”安国公主最终转过身走进了屋子里,那披风落在地上,被风吹起一角。
薛仁赋站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她关上门,将彼此隔绝开来。
起风了,天气有点凉,吹过脸颊的时候,他感到有些冷。
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她屋子里的烛火灭了,他才转过身,拿着画卷离去了。
屋子里。
安国公主看着外面那抹远去的影子,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薛仁赋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宁德山庄,门口的马车在等着他,侍卫见了他,上前,道,“驸马爷,去哪儿?”
“去哪儿?”薛仁赋眼底闪过一片迷茫。
是啊,去哪儿?
“去书肆。”他说道。
侍卫不解,问道,“驸马爷说的书肆是哪里?”
薛仁赋听到这问题,不禁看了侍卫一眼,对哦,他怎么忘了,那间书肆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了,早就没有了。
他抬了抬手,道,“找间酒楼,我要喝酒。”
“是,驸马爷。”侍卫道。
驸马爷?薛仁赋更正道,“往后,再称驸马爷便是犯错了。”
说着,回头再看了宁德山庄一眼,然后坐上马车,离开了宁德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