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秒后,当这五十个精锐伏兵的一大半被两个小姑娘干倒后,紫菜头不得不点起了一支穿云箭,于是千军万马虽然没有来,但在五分钟之间陆续涌来的援兵也确实超过了一千人。然而就算是这样,除了送更多的人头之外,也依旧改变不了任何状况。
一直到伊莱夏尔警备司令兼宪兵总监哈尔达上将亲自带着一大票高手赶到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在制造了上百人的死者和三倍于此的伤者后,飘飘然地扬长而去。她们大概是采用了什么相当先进的潜行手段,赶过来的预言法师和斥候们便是使尽了解数也再无法追踪她们的行动。
结果这么一闹,伊莱夏尔的百万市民们不但知道紧急状态委员会的人拿不下只有500多学生守卫的小堡垒,还知道学生们开始反攻了。反正一般的普通市民也实在是分不清两个手持辉煌神器正面怼过魔神的“小女孩”和独孤堡中学生有什么区别,既然现在整个伊莱夏尔乃至中央奥尔索天区都只有学生们在抵抗,那这次把这帮子贵族狗腿子糊了一脸的自然也是学生们,这不是一目了然的逻辑吗?
联邦宪兵总监哈尔达·丹迪莱恩上将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和哀鸿遍野的残兵败将们,看得几个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军官两股战战,这才道:“所以,杜伊德那孩子呢?”
他本来想说的是“那蠢蛋呢”。不过考虑到再怎么蠢毕竟也是现在(名义上)国家元首,紧急状态委员会轮值主席特纳的独生子,在底下人面前还是得给紫罗兰家族留一些面子的。况且,他表示自己愿意带领紫罗兰家在对方的传送门口设伏,顺利的话搞不好能直接抢下传送门反推回要塞去呢。这布置其实没啥毛病,也能算得上是勇于任事,只不过,实在是没想到人家那么生猛啊!
“杜伊德少校已经逃……啊不,在战斗中受伤,在安洛尼斯上尉的掩护下总算是平安撤退了。现在已经返回家中休养。”上将的得力副手,一位名叫罗贝尔·卡缅斯克准将的壮年男子回答道。他沉吟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又道:“只是……拉格尔中校断了一条腿和一只手,人算是废了。”
卡缅斯克准将其实是高庭的贵族,而且还是当地相当有名的剑豪,在哈尔达·丹迪莱恩上将担任黑漫城总督兼当地军区统帅的时候,便带着一众弟子和部曲加入了其麾下。
这完全可以理解,高庭王国算是黑土丘陵地区的大国,但在大国面前终究只是个弟弟。就算是国王,其国际名望也不见得能比得上联邦世家的著名大魔法师。况且,准将也只是没有继承权的幼子,想要为自己和弟子们争一份前程也不为过。
他确实很受重用。他自己被新的主君视为心腹乃至友朋,一起投奔过来的五十多名弟子和高地骑士也都人人加官进爵,成为了哈尔达上将重整联邦宪兵部队后的骨干军官力量。
只是,卡缅斯克准将万万不会想到,他们在联邦内战中的第一次初战便是这个结果。
在黑土丘陵当地也颇有武名的拉格尔中校,当年还和一名死灵骑士刚过正面不落下风的高地骑士,他最得力的弟子兼女婿,在一个绿头发的小姑娘面前甚至都没有过上一招,一个照面就被砍下了手脚当场废掉。
哈尔达上将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准将,低声道:“罗贝尔……我延揽你们,一方面是确实看中你的人品和能力,一方面也确实是觉得,像你这样优秀的人物,呆在高庭守着小小的庄园道场终老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应该是有更大的舞台的。可现在看看,说不定还是害了你们啊!”
卡缅斯克准将道:“……如果我知道,我们最终是必须要和陆希·贝伦卡斯特分个胜负,恐怕我一开始就会拒绝您的招揽呢。阁下。”
“………嗯,你这个回答还真是太过于真实了。要不是我现在居然和你有同样的想法,现在都恐怕还在琢磨是不是要考虑一些小范围的战斗了。”
“可是,既然已经做了,也就只能努力做到最后了。您是一个优秀的主君,从未吝于信任和赏赐。我已经换过一次主君了,实在不准备再换一次。”准将沉声道:“现在,许多市民已近目睹到这一幕了。如果我们现在不引起重视,恐怕不等到陆希·贝伦卡斯特的主力进入奥尔索,伊莱夏尔的市民就得先造反了哦。”
“呵,我明白,可是,我们还能做什么呢?现在的伊莱夏尔,宵禁的时间已经该到了下午六点,每千人的街道社区都设立了岗哨,所有的十字路口都设立了检查站。轮换的巡逻队已经从五人增加到了十人。所有的市民在非宵禁时间上街,一旦超过了三人同行就有会被拦路检查。你知道的,为了做到这一切,已经动用了宪兵队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力。”
“……伊莱夏尔的物价已经被炒到了一个不正常的高度了。”准将说。
哈尔达瞥了对方一眼,沉默不语。
“我知道的……这是因为两大帝国联手扣下了我们相当部分的运输船。可是,据我所知,各大家族在许多年前便已经在囤积粮食和各种战备物资了。请他们稍微拨出一部分平价销售如何?至少可以安抚住民众吧?”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吧?罗贝尔,你今年已经有五十了吧?”
“五十五了……”
“太可惜了。”哈尔达叹息了一声。
准将不知道对方在可惜什么,但应该还是在夸奖自己吧,当下便有些急切地道:“所以……”
“虽然我知道这样做最好,我的母亲,还有和她一辈的老头子们都知道,但还是做不了。”
“阁下……”
“如果能做的了,早几十年前,联邦就能堂堂正正地和奥克兰争锋了。而不是这样靠着占住了天空,裱糊出一个当世大国的样子。罗贝尔,在政治的舞台啊,其实还是挺简单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在一开始就没有上台的姿态,若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并且能做到的,却都是注定可以留名青史的伟人。更多的却是我们这些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做不到的庸人呢。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面对伟人,庸人们便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可是,罗贝尔,到了最后,获胜的其实又往往是庸人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哈尔达上将似乎有些疲惫,就这样背过身去,摇着头慢吞吞地离开了。
卡缅斯克准将看着对方的背影,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此刻便更加沉重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主君的步伐不但不蹒跚,还微妙地有点轻快呢?身为武技大家的准将最擅长通过人的步伐动作来判断对方的心理状态,但此时他琢磨了许久,觉得应该还是错觉吧。
要不然还能怎么的?确定自己宣誓忠诚的主君其实和刚才那个哀嚎着逃跑的紫罗兰家公子哥一样没心没肺?
当然了,相比起现场一地的尸骸,那个没心没肺的公子哥也算是很幸运的了。他只是被莉姆隔着十米远的剑气的余波挂中,护体魔咒并没有被完全击毁,也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外加一点不轻不重的内脏震伤而已。
对于常年在战场上挨刀的硬汉来说,这特么都不能叫伤,可对于一个生在温室之中的小年轻来说,这可是能要了小命了。
现在,杜伊德·维兰巴特少爷的床边已经围了十几个医护人员和仆人,但他依旧连声哀嚎着:“杀千刀的陆希·贝伦卡斯特,碎尸万段的陆希·贝伦卡斯特,恨不得将他……啊呀……混蛋,你到底在碰哪里?小心一点……啊,好痛!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为国家浴血奋战,你们这群贱人却想要害死我吗?呸……这是什么药?你们下了毒!对,你们下了毒!来人啊,来人啊,被这群贱人都拉下去砍了……”
“啪!”杜伊德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他目瞪口呆了数秒钟,整个人随即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怒气就仿佛要冲破他的身体当场爆炸。可是,当他看清到给了自己一耳光的人时,整个人便又萎了下去,摸着自己已经红了的脸,兀自还带着三分怒气,却又多了七八分的委屈:“你,你,你居然打我?”
“赶紧把药喝了!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