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申首辅便告诫范弘道说:“国子监乃古之太学也,不但是传经受教之地,更是修身养性之所。坐监读书,须得磨去浮躁骄狂之气,成就君子之身。”
这话明里是说国子监读书之事,暗里却是对范弘道的警告。
范弘道笑了笑,“成就君子之身,可镇奸邪否?”
申首辅答道:“自然可以。”
范弘道又笑道:“如今朝中多有奸邪,为何不见君子镇压?”
申首辅当然不能说朝中没有君子,只能反问道:“你说谁是奸邪?”
范弘道立刻再次问道:“光禄寺少卿李植算不算奸邪?”
不等申首辅回答,范弘道自问自答说:“李植此人逢迎媚上,结党营私,构陷忠良,多有祸乱朝纲之举,这样的人不是奸邪,谁是奸邪?”
申首辅还能说什么,他也不可能替李植辩解。范弘道最后又说:“如此奸邪盘踞庙堂,妄称当红,为何不见君子挺身而出?”
别说申首辅,连申用懋都听出来了,范弘道这是拐着弯责怪父亲大人妥协,暗暗表达不满。
毕竟范弘道先前制造出了很好的情势,父亲身为首辅,只要稍加把力气,就能打一次胜仗,但自家父亲却与李植妥协了。
于是申用懋为父亲辩解说:“李植宫中根基深厚,轻易动摇不得,与其打蛇不死,不如等待时机收取全功。”
范弘道脸上挂起了淡淡的嘲讽:“这就叫未战先怯,一想到宫里那位就害怕了,岂是君子所为?这样的君子,不做也罢!”
申用懋不服气,质问道:“难道你有更好的选择?”
范弘道针锋相对的说:“宫里那位也是人,不是神仙,如果他当真插手,想办法寻找机会破解就是。哪能连尝试都不敢尝试,面对奸邪先软了骨头?”
申大公子只觉得范弘道的道德标准太苛刻了,凭什么他就敢拿着高标准来责问别人?忍不住就要说:“你行你上啊。”
范弘道哈哈大笑,“下次若有涉及宫中朝廷内外的疑难事,大可来询问在下,说不定在下就真的行了!”
目前别人都还在摸万历皇帝的套路,但范弘道却门清。正所谓知己知彼,所以他才敢说出“宫廷之事前来问我”的豪言壮语,就差说“我行让我上”了。
申大公子醒过神来了,范弘道这又是强行贴上来拉关系的套路。要是以后问计问的多了,岂不在别人眼里范弘道就成了申府智囊?
但仔细想想,找范弘道问计似乎也不算是错,以范弘道的能力,说不定真的身怀屠龙技,有资格当狗头军师。
说实话,到申府攀关系的人多了,但大都卑躬屈膝、低三下四,这范弘道却可以理直气壮,甚至是近乎挑衅。
听到这里,申首辅忽然觉得,自家儿子在范弘道面前有些丢人,连忙打发申用懋去叫仆役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