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南陵,在两位殿下及其随行的官吏抵达之后,迎来了第一批官员,都安顿在了驿馆之中。
南陵炎热,湿气又重,好几位大人赶得风尘仆仆却又水土不服,一到地方就脱了力。
他们强打起精神,询问道:“两位殿下呢?我等这就过去问安。”
卞大人匆匆过来,摆了摆手,道:“殿下夜里不住在驿馆里,他们住郡王府,各位大人好好歇歇脚,明日早上再问安不迟。”
此刻快到掌灯时,的确不好贸贸然去郡王府打搅,大伙儿聚在一块,听卞大人讲近些日子的进展。
进展其实并不大。
卞大人抹了把脸:“各位一路来也看到了,崇山峻岭,往山上一跑,谁找得到谁啊!
我们遇险那日,黑衣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那老虔婆就剩一把灰、几块没烧干净的骨头了,何况别的?
那些歹人不晓得什么来历,天又黑乎乎,我当时顾着保命,哪里知道他们什么模样?
黑衣服一脱,换身衣料,他们与我在街上擦肩过,我都不认得!
截杀案没有线索,追杀老郭婆卖孩子,也不知道那么多孩子到底被她卖哪里去了,只能各处打听……”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状况。
有人问:“殿下们如何说?”
卞大人压低了声:“殿下能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线索太少,殿下也是无能为力。”
可这案子的影响太大了,截杀朝廷官员,搁在哪朝哪代都说不过去,不查出个说法来,交代不过去。
最后哪怕是归到了山贼头上,也要踹开一座山贼大寨抓几个贼头才能勉强交代。
驿馆里灯火通明,郡王府却是黑了一半,只几处院落亮着油灯蜡烛。
孙睿坐着看书,他让董之望给他搬了南陵府的府志、县志来,堆了大半间书房,无事就翻着看。
孙禛跟着翻过几页,觉得无趣,也就不翻了。
事实上,自打住进郡王府,孙禛就觉得没意思极了。
这座府邸看着地方大,里头看着却有些空旷,孙璧又不喜热闹,伺候的人手都少,越发显得宅子空荡荡的。
孙璧解释过,这府邸是照着亲王的规制打造的,可他父王是亲王,他只是个郡王,在南陵王薨逝之后,这宅子便大修了一回,所有对郡王而言僭越了的都拆了。
孙禛私下与孙睿说,孙璧太小心了。
南陵这儿山高皇帝远,孙璧又这么老实,不与官场往来,府中也不设宴,大门一关,里头到底什么样,外面哪里知道?京里又有谁会大老远来南陵查他的宅子僭越不僭越的?
南陵王留下来的建筑,拆不拆又有什么打紧的?
弄得这府邸如今破不算破,新也不算新,用料倒是不错,就是抬起头来,飞檐上突然缺了一只兽,看着就怪。
孙睿听过了,也不评点,只是拘着不让孙禛去城里胡乱逛,白日里进衙门,晚上就在这空旷的宅子里待着。
这样老老实实的日子,孙睿能脚踏实地,孙禛却不行。
他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