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主仆相宜,众人都深受感动之时,贾清开口了:“徐夫人既这般顾念旧仆情谊,那我倒有几句话要问问夫人。”
“侯爷请讲。”
“当年你家老爷落魄苏州,在葫芦庙里靠写字撰文为生,根本连进京赶考的盘费都凑不够。是不是你家甄老爷欣赏他的才干,于中秋之夜设宴单独邀请,并赠他纹银五十两外加两套冬衣。你家老爷这才得以进京赶考,然后金榜题名?
如此算来,甄老爷是否是你家老爷的恩人?”
娇杏道:“是......”
“后来甄家败落了,你第二次见到你家老爷的时候,他是不是已经升任知府,并向甄家娘子求娶于你,然后听到甄家女儿丢了,便答应要帮忙寻找?”
“是......”
贾清问道:“那你可知道,你家老爷是否当真派人帮忙,又是否真的用心帮助这于他有知遇之恩的甄家?”
“这,那时我不过一房侧室,我家老爷之事我却不清楚。不过既然我家老爷应允,自然是用心帮忙寻找了的,只是......”
徐夫人已经有些意识到贾清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贾清不给她辩白的机会,道:“香菱,你说,你是怎么到贾家的。”
“我......”香菱说不出来。
贾清知道她顾虑什么,便道:“这么给夫人讲吧,当初香菱在应天府被人牙子发卖,还闹出过人命官司,香菱被权贵子弟强买去,届时你家老爷正是应天知府。哦,也许当时你家老爷没有认出恩人之女,但是过了两年,听到我也要找甄老爷之女,你家老爷指点我说,香菱在薛家。
这么说夫人你可明白?”
徐夫人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如何不明白,贾清这已经差不多是指责她的鼻子对她说:你家老爷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先是知恩不图报,后来又碰到恩人之女被卖,也不出手搭救!
香菱母听到贾清说这些,眼泪早就下来了,她心疼的是自己女儿。
但她早已不计较当年那些事,什么恩,什么怨她都不在乎,只求母子两个能够终老在贾家。
这里的人,对她们真的很不错......
贾清见徐夫人一脸失魂落魄,嗤笑道:“夫人又何必做此姿态?我便不相信,你家老爷城府如此之深,这些事竟也完全把你瞒在鼓里。”
徐夫人面上更白一分。
贾清这话,乃是诛心之言。偏偏,恰恰言中!
没错,当年贾雨村做应天府尹之时,她已经被扶正几年。那日茶后闲谈,贾雨村便对她唏嘘而道:“天下事再无这般凑巧,当年甄老爷被拐卖的幼女,竟当真被我碰上!”
她自然立马反问是否救下?贾雨村还斥责道:“如今她已被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大公子强行买去,我岂敢相救?再者,我能官复原职,并荣任到这一省,便是依靠贾府、王府之力,他们四家亲比一家,我岂可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不提她怎么想,总之,在夫为妻纲的天下,她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却也什么也没做。
这是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所以哪怕后来到了京城,知道甄家母女就在贾府,她也不敢来见!
本来这事也不算多大的丑闻,毕竟能够全盘知道其中恩怨的人实在没有几个,对他家老爷实则也没任何不良影响,反而借此真正攀附上四大家族这棵参天大树。
可是,谁知这些极其隐秘的陈年旧事,贾清居然全数知道?
面如此情此景,如何让她不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贾清看她眼神便知被他猜中,原本对于她还算有些好感的贾清瞬间淡漠起来,沉声道:
“所以,你家老爷是何等人品便不用我多说了吧?甄家于他之恩,实不比我贾家于他之恩弱,甄家尚且如此?况我贾府?
如此狼心狗行之辈,之前我不过没腾出手来,才容他借着我贾府的势力在金陵为非作歹!如今,他竟钻到京城来了,还勾连我家大老爷,行谋财害命之举!
本侯岂可饶他?!
今日,就算没有刑部公文,明日,我也势必奏请陛下,为大楚除此恶僚。
呵,你倒好,反求到我头上来了!”
轰~!
贾清这毫不留情面且杀气腾腾的话,直接让徐夫人坐倒在地上,面色惊恐,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人亦被贾清忽然的暴虐气息所摄,一个个屏气凝神。
旁边,见到自家主母这般,两个跟随徐夫人而来的婆子都焦虑起来。
贾清淡淡道:“还不送你们家太太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