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海一色,犹如百鬼夜行。
穿透胸腹而过的,不是那夜凄厉如鬼哮的海风,而是她回眸而过,睥睨众生犹如蝼蚁的神采。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如男人。”许久,弗羽王隼开口了,“相反,你比我见过绝大多数的男人还要优秀的多。但是——这个,和三妻四妾没有任何关系。”
大爵爷不愧是大爵爷,意志坚定而清醒。
可墓幺幺并不介意,一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的表情,笑吟吟地继续说道,“说回三妻四妾。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帝王甚至三宫六院对吧?可是又有几个做到了至死不渝,情深意切?这五国十族的男人们,娶回来的妻妾们,除了繁衍子嗣,便是家族联姻,情爱心发的有几个?”
“就算真真的有那么一个两个的矢志不渝,真心真意的。到头来,却有几个能做到妻妾皆不负?”
“在你的印象里,在你所遇里,可有吗?”
“如果有,何来深宫多寂寞?又何来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又哪里来的嫡出庶出之争?”
“弗羽王隼,你们男人所建的这个所谓的规则,无非就是给自己下半身的东西沐猴而冠罢了。”
“……”弗羽王隼再次哑巴了。
他能怎么说?他首先的确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哪个男人对自己妻妾成群时还能真心真意的——而他,生在弗羽家,这个为了繁衍子嗣做出太多泯灭天良之事的家族里,是最没资格反驳的。
“可我。”墓幺幺竟然站了起来。
这个窗户很高——
足以容纳她整个都站在窗棂之上的身高,她像是一只黑色的鸟张开翅膀那样,站在纤细的窗棂之上。
下面就是万丈深海。
“我不同。”
“我并不是因为一时情爱才如此贪婪,而是因为对你们每个人,我都一往情深,才无法辜负。”
“弗羽王隼,我曾站在过万峰之巅,享受过世间极致的荣耀;也曾下过十八层地狱,承受过人间最绝望的痛苦。好不容易偷偷苟活下来的人生——”她楚楚地望了过来,嘴角虽然是笑的,可眼睛里一汪清泉却是瑟瑟而颤的。“你想看到我心有所憾,心意难平?”
“更何况,王隼。”她终于亲昵的喊出来他这样的称呼,如同在他的心尖狠狠地揪了一把,“你爱的那个我,从来不是一个负心人。”
“所以……我可以在今天,放你走。”
“放你离开。”
弗羽王隼的呼吸一下就哑了。
像是被人扔进了山一样高的棉花堆里,软的找不到一个可以支撑他爬出这个窒息地狱里的落脚点。
“就像我对白韫玉说的那样,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我放你们走。”
“你……说什么?”弗羽王隼。“你不是说,不让他离开你吗?”
“没错。”
风太大,吹得她纤薄的身体在空中摇摇欲坠如同一个落叶。也看得他心头的颤抖止不住地发冷。
“为了他的安危,我会让他在我身边当一个侍卫。就像如今为了你的安危,我依然不会离开御尺桥——”
“但是……”她偏过头去,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海面上,“我只能辜负你们两个的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