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马尾辫是想和我单独聊,我也只能对身边的徐楠轻声道:“楠楠,你去外面等我!”
徐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她没有犹豫,直接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径自的走出了病房,关上了房门。
顷刻间,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马尾辫两人。
短暂的寂静过后,马尾辫终于再次开口,发出了无比虚弱的声音:“吴赖,谢谢你能来看我!”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感动,我能听出,她的心情,因我的到来,变的美妙了。能在最后的时刻见到我,她很欣慰,很满足。
只是,见到她这样,我更愧疚了。
我的脚,不由的迈开,带着沉重的心,我来到了床头,坐在了马尾辫的旁边,深深的看着她,万般苦楚道:“对不起,唐蕊,我辜负了你,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徐楠出事了,我一定会把血参双手奉上的。可是,徐楠也危在旦夕,也需要血参,我必须要救她,对不起!”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胸腔里像是塞了东西,非常的难受,比被人践踏蹂躏,都要难受万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致以我诚挚的忏悔,希望这样,能让马尾辫好受点。
不过,马尾辫好像并没有怪我,她抿了抿她干白的嘴唇,润了润嗓子,才艰难的发出了极小的声音:“你不要自责,我欣赏你的最大原因,就是觉得你对感情专一,你没有错!”
然而,马尾辫越是不责怪我,我越难受,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我的眼睛,渐渐泛红,我的胸腔堵的更加难受,很艰难的,我才启开了双唇,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可是”
说了这两个字,我突然说不下去了,喉咙似乎已经完全干了,胸间也窒息了。
马尾辫见我这样懊恼,她忽然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也不等我继续开口,她直接竭尽全力,再次出声道:“我真的没怪你,看到你现在幸福了,我很欣慰,真的很欣慰!”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欣慰两字,我几乎都没听清,似乎,每说一句话,马尾辫的生命都要悄悄流逝一分,可马尾辫对我一点不吝啬,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跟我说着话,甚至,说到最后,马尾辫都撑不住了,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越咳越重,她的样子,像是已经绷不住了。
我吓坏了,赶紧道:“唐蕊,坚持住,我去叫医生!”
但,我还没起身,我的手,就被马尾辫一把抓住了。
马尾辫那冰冷的手,一下让我的身子僵硬住了,我不由的回过头,痴痴的看向了她。
此时的她,正憋着一股气对我摇头,显然,她不想其他人进来,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咳嗽,仿佛握着我的手,马尾辫就能吸收到我的能量。
也因此,她的情况,稍微有了一丝好转。最终,她几乎是鼓足了她平生能用的最大力气,对我说出了一番诚挚的话:“我想和你单独聊,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怕死,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我却有个遗憾,这是我家里人给不了的,你能帮我吗?”
果然,就像老专家说的,马尾辫醒来,也许是有什么遗言,现在看来,她真是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才会回光返照。
我听到她的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道:“你说,只要我吴赖能办到的,我一定满足你!”
马尾辫见我答应,她顿时就释然了许多,她惨白的脸色,突然散发出了微微的红光,随即,她发出了苍蝇般微弱的声音对我深情道:“我这一生,该有的都有了,唯独一个,就是我一直没有交过男朋友,这成了我一世的遗憾。我以前没有喜欢的人,也没资格没生命去和人谈情说爱,但是吴赖,你是让我唯一心动的男生,我心里有你,总会惦记你,我想,在我最后的生命里,你能亲我一下,弥补下我的遗憾,让我享受下初吻的滋味,这样我也能死而无憾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马尾辫已经偏过了头,看向了天花板,她不敢再看我了,不敢再与我的眼对视。
而我,听到马尾辫的话,直接就愣了,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大事要我去操办,我都打算万死不辞去帮她。没想到,她提的竟是这样一个要求。
恍然间,我似乎体会到了马尾辫的心,她从小病弱,一直不敢去谈恋爱,然而,她对爱情却是最期盼的,在马尾辫心里,爱情是最神圣最伟大的,也是她最向往的,只可惜,生命到头了,她也没体验过爱情,连初吻都没有尝试过,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她不想带着这份遗憾走,所以才会在我来到病房之后,突然回光返照,对我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吧!
其实,我早就感受到了马尾辫对我的爱,我只是一直装不知道,不想捅破这层纸,我知道,她的爱是无言的,她的爱也是默默的,更是谨慎的,她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心,她知道自己没有命去拥有爱,一直以来,她只为爱付出,从来没有为爱索取过什么。
而今天,她为了她一生的遗憾,终于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也是她拼了毕生的力气,几乎是用自己仅剩的生命力说出来的话,这些话,她生的时候不敢说,到死的时候,她才勇敢的道了出来。
可是,一番话说完以后,她的精力就仿佛被抽空了,她的能量似乎也全消耗了,就像是一个用完了电的电池,她看着天花板的眼,都是竭力支撑开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合上,她的生命气息,已经很微弱很微弱了。
看到她这样,我的心再次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我心疼她的遗憾,更为她生命力消逝而痛苦。
对于她,我永远都存有愧疚,我为自己没有救她而愧疚,为自己无法报答她而愧疚,为自己无法给予她爱情而愧疚,但是,此刻,她在生命的最后提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怎么可能拒绝,就当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就在马尾辫的眼神开始涣散之际,我情不自禁的俯下了身子,用我的唇,深深的印在了马尾辫发白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