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年幼,邢氏不好让他单住一个院子,荣禧堂正房的空房子多的是,便让他随便住了一间,也算是嫡母就近照顾,名头也好听,谁知道却把贾琮的奶娘心给养大了,舛错邢氏身边的婆子给邢氏进谗言,把贾琮认在名下,说将来贾琮长大了,或许能与贾琏有一争之力,邢氏将来也能当老封君云云。
但邢氏心里很清楚她现在和将来靠的是谁,贾琮才那么点,还看不出将来如何,她何必得罪已经长成的贾琏去就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小奶娃?都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怎能把她当亲母待,与其抬庶子充嫡,还不如占个大义做个好继母,不怕贾琏将来不给她养老。
等姨娘们搬走了,邢氏索性把贾琮挪了进去,又给他多配了几个丫鬟婆子,贾琮如今的也算是水涨船高,比之贾琏成了荣国府排序第二的尊贵少爷,如今看似把贾琮抬了起来,实则也是给了贾琮的奶娘一个教训,分了她的权,让她不要歪了心思教坏了主子,贾琮的奶娘见邢氏如今与贾琮反而不如先前亲近,知道事与愿违,便也收了那小心思,只专心的哄小主子,如今贾琮身边的丫头嬷嬷多了,她不抓住贾琮的心,将来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贾赦一走,贾政也留不得,他不走,小辈们也不好先去,只好悻悻的带着王氏、宝玉也走了。贾政这是第一次感觉到自荣禧堂搬出来之后他们在荣国府地位巨|大的落差,往常家里有点大小事,母亲都是找他商量,必会第一时间让他知道个详细,可是现在,他成了边缘人。王氏比她还多一条担心,女儿元春有没有与老太太她们打招呼,元春如今过的如何,二房还能不能翻身?
李纨母子也熬不得夜,可今天这样的大事,他们又不得不出来,老太太的话正中下怀,见公婆带着宝玉走了,连忙也告罪抱了儿子回去休息,荣国府如今有了荣光,与他们母子干系也不是很大,无非是让她有更好的条件照顾抚养儿子长大而已。
贾琏也与他父亲差不多的心思,也伴着王熙凤走了。三春不过是见阖府都没有睡,她们也只好陪着等而已,长辈们走了,她们也相伴着回去休息,探春在床上碾转半宿才睡,她在后悔是不是她错失了一个晋升的好机会。
史湘云的话把她的心思勾起不少,与老太太想的一样,她想,如果她也能进宫,说不得也能得个“第一”,“第二,”哪怕是“第三”呢,有了这样的名头,她将来的婚事或许还可以自主?
黛玉和小狐狸也与三春一起离去,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丫头婆子早预备好了洗漱水,姐妹两个洗漱一番,各自休息,一宿无话。
史湘云昨晚上与老太太一床睡,因为兴奋后半夜才睡着,现在还没有醒来,老太太却不同,太后的态度给了她定心丸,心里踏实了,躺下就睡着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早早便起了,见贾赦夫妻,贾政夫妻以及贾琏两口子都已经来了,她还有些诧异,想起来今天是正月十六,贾政倒是可以不用去衙门。
自从先皇去之后贾政的工作也算是比先皇强了几分,多少能在职务上做点事情了,若不然以当今的脾气,他早就要回家吃自己了,但是在荣国府分家之前,贾政也没有把衙门里的事很当做一回事情,点卯问过无事之后回家是常情,可自从分家之后,贾政几乎就把衙门里当家了,无事从来不请假,不仅老太太对他大感诧异,就连贾政的同事们也如同刚认识他一样。
老太太早就习惯了贾政白天不在家,今天大清早的见了他,还略微有些不适应。
老太太示意史湘云还没醒,示意大家到外头说话,宫里的事情贾赦和贾琏已经知道了,比起贾政的双眼乌青来,这父子两个红光满面,都睡了个香甜觉。
宫里的事情自然不用老太太来说,王熙凤主述,邢氏补充,又把昨晚的事情重新叙述了一遍,主要还是讲给二房夫妻听,自然略过了黛玉姐妹被太后娘娘召见的事,当然,她们与自己的丈夫说的可不同,重点述说的却是黛玉姐妹见太后娘娘,然后太后娘娘再出来之后才第一个召见的她们。
不是他们刻意瞒着二房,看太后娘娘那样子,并不想让黛玉姐妹出风头,否则昨晚上就要当众宣召她们了,在没有弄清楚太后娘娘的意图之前,他们也不敢把这些事情宣扬出去。
再说,借了林家的势得了风光,大房的两对夫妻都有些惭愧,也不太好那么厚脸无耻的说出来现眼。
“老太太,您说太后和皇上这是个什么意思?”贾赦这是明知故问,心里也是问给贾政夫妻听的,看吧,他们当家的时候,荣国府走下坡路,他才当家几年,荣国府就出息了。
老太太早反省了自己,如今也不把贾赦的这种弦外之音往心里去,她由心到外的欢喜,脸上的褶皱也平了几分,不回答贾赦的问题,却对着贾琏道:“咱们家琏儿好福气,开了笔你就去衙门里报到,一定好好好干,报答皇上,不辜负太后娘娘的隆恩。”
贾琏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应了是:“孙儿一定用心做事做人,绝不负了皇恩,给老太太和父亲脸上抹黑,不给荣国府丢人。”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贾政面上红了红,只觉得耳根都烧烫的慌。
他凭借的是父亲的余荫做的现成的官,贾琏这可以说是他们自己的努力,虽然他起步才九品,以贾琏往日的能力,可以想见,八品、七品、六品甚至与他平级,也只是时间的事。
“好,好,好,”老太太连说三个好,又道:“你以后去了衙门,家里的事也难帮忙了,这跑腿的活你父亲也做不来,宝玉还要读书,你可都安排好了?”老太太也知道贾琏早就找了几个族中的孩子帮忙,只是她还是要问一问,让贾赦和二房夫妻都知道。
贾琏果然道:“孙儿年前就已经调|教了几个族中的侄儿,明天让他们来给老太太磕头,以后在外院给他们留一个院子来,让他们轮流住在府里,免得临时有事又要去叫他们找不到人,耽误了老太太,老爷,太太们的事情。”
“你办事不差的,”老太太欣慰的看着贾琏,“好好把这份心思用在当差上,说不定也能替你的老子挣一份荣耀回来。”贾赦与荣国府最大的贡献就是自己只会吃喝玩乐,不贪权、揽权,把事都丢给儿子去做,反而养了个好儿子出来,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老太太,起这么早?”湘云说着话打着哈欠过来了,幸亏她穿着外衣,在贾赦和贾政,贾琏他们面前也不算是失礼。
老太太看她这个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原来不觉得,只以为孩子们年纪小,只要大面上不错,私下里规矩松散些也让他们轻快轻快,如今才知道她不仅惯坏了一个宝玉,还宠坏了湘云?
“快来给你叔叔们见礼。”老太太吩咐湘云,湘云听言,才去看贾赦他们,连忙掩了口,口称“叔叔”敛衽行礼,贾赦高兴,并不与湘云计较,再说,他自己也是个规矩松散的,想不到许多事情。
见过贾赦,湘云又来见邢氏:“婶婶安”,“你也安,昨晚上高兴的没有睡好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邢氏有些不喜湘云,她从小就知道看人脸色,捧高踩底,从来没有把她这个荣国府的大房主母放在眼里,如今大房主事,史湘云甚至还有为二房打抱不平的意思在,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的粮食都吃进了谁的肚子里,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邢氏不愿意与这样的白痴生气,再说她又是老太太娘家人,不看史湘云,也要给老太太几分面子,邢氏犯不着为难她,反而要多关心她几句。
“后半夜才睡着。”说着话史湘云又想打哈欠,只是也知道不礼貌,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弄得眼泪都忍了出来,看着倒是泪水涟涟有几分可怜楚楚的样子,邢氏笑着道:“云丫头倒是越长越小了。”
史湘云有几分不喜,但也不敢表达出来,装作羞红了脸,过来给贾政和王氏请安,贾政向来板着脸,只一个“安”,便打发了湘云,王氏如今也惜字如金,也学了贾政:“安。”湘云起身,见他们夫妻淡漠的样子,把憋到嗓子眼里想问宝玉的话给憋了回去,昨晚上太兴奋,加上大家都在一起,她也没有顾得上多看宝玉几眼,更没有与他说上话,说起来她许久没有见过宝玉了,宝玉似乎长高了不少,人也看着更玉树临风,多了几分男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