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灏回过神来,他对裴御医点了一下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了用锦帕抱着的香灰和一小盒的泥土,吩咐道:“你将这香灰拿去检验一下,看里头是否含了曼陀罗,还有,这盒泥土也一并拿去检查,我要知道里头是否有毒素残留。”
这盒泥土,是他后面吩咐暗三去慕府取来的,取得,正是薛二负责的那块花园。
接过香灰和泥土,裴御医道:“属下这便拿去检验,请殿下稍等片刻。”
燕文灏点点头,抬步又进了书房,坐下后,他看了一眼里间,抬头对福全道:“明日让人仔细把书房打扫一遍,尤其是屏风后面的地方。”
福全听了话,大致明白了其中意思,便点了点头,毕恭毕敬道:“是,老奴会亲自盯着他们打扫的。”
燕文灏的神情未变,他又道:“还有,将那屏风也一并换了吧。”
福全应道:“是,老奴知道了。”
燕文灏低低‘嗯’了一声,随后便拿起了一旁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垂眸品了起来,不再言语。
一时之间,屋里落针可闻。
这样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裴御医便拿着香灰和泥土回来了,他来到燕文灏跟前,低声说道:“殿下,这香灰里,确实掺了一些曼陀罗粉。这香本是安神香,添了这些曼陀罗粉后,就成了一种迷香,能使人昏迷。”
闻言,燕文灏微微颔首,他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又开口问道:“那泥土里呢?”
裴御医拱了拱手,皱眉道:“由于时日太久,药性已经有所挥发,微臣不能很确定。”
抬起头,燕文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声说道:“说你的推测也可。”
听了话,裴御医稍微斟酌了一会,垂首回道:“根据土里残留的药性,下官认为,应该是有人将药倒在了里头,而这副药的功效,便是使人焦躁不安,无法入眠的。”
停了停,裴御医继续道:“在土里,下官还验出了一味药,若是放在平时,这味药材倒是无关紧要,但若是把它和安神香放在一起,便会成了一种慢性毒药,两个月,便会使人中毒而亡,而且中毒之人,看起来与中了砒霜之毒一般无二。”
燕文灏的表情不变,他静默了片刻,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可确定了?”
裴御医点头肯定道:“唯有这味药,下官是能很十分确定的,这味药并不常见,它本身就含有轻微的毒素,若是要入药,一定与其他几位相克的药材中和药性才行,它该是被长久倾倒在这片泥土里,因此到了如今这土里都还有极强的药性未散发,想来种在这泥土上的花草,应该都枯死才是。”
闻言,燕文灏不由想起了慕子凌的话,他蹙着眉,独自沉思了许久,回过神后,他就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裴御医听了话,就向燕文灏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先退了下去。
在裴御医离开后不久,燕文灏就站起了身,他出了书房后,沿着长廊走了一段,在一棵大树上,找到了坐在上头,负责守夜的暗二。
他交代了暗二去查徐梓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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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文灏回到文谦园的时候,慕子凌已经入睡了,但他特地给燕文灏留的两盏灯,还尽责地亮着微光,光线透过门窗,投到了外面。
看到燕文灏归来,多元和阿临正要行礼,却被燕文灏一个抬手制住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行礼后,便缓缓开了门,走了进去。
看着屋里亮着的两盏灯,燕文灏本来冰冷无比的心,渐渐暖和了起来,他慢慢走近了里间,转过屏风后,便看到了已然入睡了的慕子凌。
慕子凌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皱着眉头,整个人抱着锦被卷缩着,燕文灏见了,心疼不已,他疾步走到床边,握住了慕子凌放在外头的手,包进了掌心里,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慕子凌的背脊,一直到他逐渐安稳下来,眉头也松了开,才停了下来。
或许是感觉到了温暖,慕子凌挪动着身子往燕文灏的方向靠了靠,又探出一只手,想要寻找自己熟悉的那个怀抱,见状,燕文灏便干脆上了床,连人带被把慕子凌抱进了怀里,手上用力,抱得很紧很紧,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能够看见燕文灏一双微红的眼睛。
燕文灏一直没有入睡,只是抱着慕子凌,在黑暗中兀自沉思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头响起了第五更更鼓声,他才缓缓闭上了酸涩的双眼,以和慕子凌相拥的姿势,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