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毓泓的命令,一群人一拥而上,平南军护主心切,随即而出,跨刀与铁靴如巨浪击岩,厮杀一片。
?晋阳军人数虽然占大部分,但是平南军已在不知不觉中将整个大帐围拢,长戟一致对外,让晋阳军一时不好靠近。
赵毓璟不曾回头,伸手往后一挥,帐外喧哗声方才退下,“你可还要拿下本王?”
他手一滑,覆在精瘦腰际刀柄上,似有挑衅,昂起头颈,月光照得一双眸清幽无比,唇角噙着一丝笑。
赵毓泓眼皮一抽,这才知道赵毓璟直是有备而来,就在方才,他还不曾将那区区几千人的平南军放在眼里,而现在这一群人,却是轻而易举的扼住了他的命脉。皇位之争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彻底底的爆发了,这两人之间,非争个你死我活,众皇子在这一场风波之中,就跟一个看客一样,却也不同于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他们浑身每一块骨骼都是紧绷着的,战栗着。
?楚云暖很闲适,她幽幽道,“先帝,曾留下一道遗诏。”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移到了她身上。
此时相争不过是为储君之位而已,一旦明确谁是储君,那谁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位置上,略胜对方一筹。
楚云暖突然间就明白了永乐帝写下这封圣旨的意图,他恐怕是早就料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率先留下诏书,避免大齐内乱,至于选在祜寿围场,也是为了在赵毓璟身份暴露之前,让天京的贵族,不至于成为他的一个威胁。用乐的如此苦心孤诣,不仅仅是为了,让赵毓璟能够顺利皇位,同样也是为了让大齐不乱起来,让虎视眈眈的外族可趁之机。永乐帝想到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有料到自己会横死,会死在赵毓泓手里。赵毓泓一直觉得永乐帝待他不好,连个皇位也不曾传给他,可他也不想想,若不是他突然间对永乐帝下手,这件事情,永乐帝会替他瞒住,瞒一辈子,天下人谁都不会知道他赵毓泓是魏王之子。
楚云暖镇定自若,颇为不舍的砸碎了手里半成品的玉簪,从中间将一小卷折叠的十分整齐的纸张拿了出来,“先帝遗诏。”
赵毓泓早就有所怀疑,觉得永乐帝肯定将传位诏书给了楚云暖,他曾在楚云暖住处里里外外的搜了一遍,都不曾发觉一丝蛛丝马迹,他还以为是自己想错,如此看来他果真没有猜错。永乐帝对楚云暖的重新是有目共睹的,为此也没有人怀疑遗诏为何会在她手里。
翰林院的宁大人亲自上前接过圣旨,一字一句的看完,他脸上的神色很惊讶,而后迅速把圣旨递给其他人。这一次为了避免出现方才的情况,一群人十分郑重的看了又看,又让宋昉鉴别过笔迹是否作假之后,刚才敢肯定圣旨之上所说内容是真。一行人神色格外复杂的看了赵毓璟一眼,而后齐刷刷俯身下拜,“臣等参见陛下。”
永乐帝已然去世,传位诏书在手,赵毓璟如今差的不过是一个登基大典,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率先坐实赵毓璟的身份为好。
几个在朝中举足轻重的老城都承认赵毓璟的新君身份以后,诸位皇子都是一脸懵的,这反转未免也太快了些,方才还说未来新君是赵毓泓,现在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赵毓璟。
赵毓璟其实也是有一些茫然的,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阿暖手里,竟然有父皇的传位诏书,而且还是立他为帝的诏书,这惊喜实在是太大了。不过既然有遗诏证明他是名正言顺的,那么赵毓泓便是一个乱臣贼子了。
赵毓璟能想到,赵毓泓自然也能想到,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投降,就算赵毓璟为了彰显仁慈,不要他的性命,最后也只是终身圈禁,在四四方方的王府里度过一生,如此的话,他宁愿去死!赵毓泓冷笑一声,“本王才是父皇钦定的未来帝君,赵毓璟你和楚云暖两人假传圣旨,忤逆先帝遗旨,该当何罪?”
“是真是假公道自在人心。”楚云暖也不过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后便也不欲和他都做辩驳,此时已经是赵毓璟的主场,与他没有多大干系。
赵毓璟依旧笔直地站于大帐之内,右手放于佩剑之上,脊梁笔直,薄唇轻合慢启,一字一顿道,“该当什么罪,圣旨是真是假,你心里应该有数,再说了,你赵毓泓弑父在先,才是罪该万死。”
宁王惟恐天下不乱插口道,“瑞亲王有一句话可说错了,赵毓泓不是弑父。”
众人的目光移到他身上,难道他这是要保赵毓泓?
宁王不疾不徐的说道,“赵毓泓非我大齐皇子,父皇也不是他的生父,又何故说的上弑父二字?依本王看,弑君之罪是极其合适的。”
早在方才赵毓泓真假着皇子之事已经搁置一边,听宁王此时言语便是要将此事做实,其余皇子当即附和。再如何永乐帝是他们的生父,他若是真的因病而去拿也就罢了,可偏偏据曹德庆所说,永乐帝是死于赵毓泓之手,他们拿会愿意饶过他。?
这些都是已经成年皇子,手上或多或少都握有一些实权。赵毓泓原本的计划是拉拢,现在看来只能全部斩草除根了!他面皮一紧,无端端肃穆而又森然,他举起手里的长剑,喝道:“来人!”他指着十四皇子几人,“将这几个目无尊上谋逆之臣抓起来!”
赵毓璟冷笑,“你还真当晋阳军所向披靡呢。”
他举起的手臂往下一压,帐外的人得了令,无数人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两方军队摄影迅速缠斗在一起。一边是永乐的精心组建的晋阳军,一边是镇守边关多年声名赫赫的平南,然后便是身为天子近卫,可以以一敌百的精武卫。
帐外杀声漫天,赵毓泓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毕竟晋阳军的武器是他从鲁班门运来的精品,不可能轻易败给这两支军队。
霍清华仿佛天生就该生在战场上,他一上了战马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像一柄锋芒毕露的一利剑,势如破竹的直插敌人心脏。金翔面露赞赏之色,如此才是平南王府男儿的风采!
大帐里气氛很凝滞,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赵毓泓还没有听到外头传来晋阳军获胜的消息,他气息竟有点不大稳。
夜色渐深,帐外的灯火更亮了,晋阳军只怕已经背完完全拖住,或者是剿灭。赵毓璟心中更是稳妥了,他再在迟疑,站起身上前一步,“你投降吧。”
赵毓泓稳住心神,冲他一笑,“你得意的太早了。”,他霍然从袖中拿出一柄火统,指着靠她最近的楚云暖,“都往后退!”
这是来自鲁班门的神兵利器,众人都略有耳闻,只不过鲁班门一向不出售这种东西,赵毓泓是从何处得来的?楚云暖金丝圈椅上,脊背挺得笔直,眼皮都不曾掀一下,只是凉凉道,“你还是小心些,若是走火便不好了。”她只是好心一句提醒,而赵毓泓确实更靠近她,将那冰凉的统管状物置于她的头上,楚云暖眼神里有一丝厌恶,耳边赵毓泓的声音,“都退后!”
投鼠忌器,所有人都往后退,留出中央一片空地。
赵毓璟眉目阴厉,全然没有想到赵毓泓竟会出此下策。他手掌紧紧蜷起,牙齿也咬得紧紧的,“你不要再反抗了,今日你就是插翅也难飞。”?
“是吗?”赵毓泓轻笑一声,随着他的话音才落,大帐外一阵惊叫,伴随着呼啸而来的倏倏声响,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顺着半开的帘子,能清楚地瞧见外面的情况,空空的围场内,半空飞着点着的箭矢,明亮的箭头划破夜色呼啸而来,射到一旁的平南军和精武卫中,刹那间死伤无数,霍清华和金翔两人喊着让他们躲在两边低洼之处。从这个方向,可以清楚看到箭矢是从南边山头上射过来。
难怪,赵毓泓笑得如此轻松,还敢挟持楚云暖,原来是留有后手。都说狡兔三窟,像赵毓泓这种狡诈的人,又如何不会做好两手准备,倒是他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