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土根闻讯赶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因为婆媳俩吵的不可开交。
“土根,你是我儿子的话,你给我休了她!”戴氏拿着拐杖想要上前去打蓝氏了,蓝氏哪里肯让,她抡起土灶上的擀面杖挡着。
两人这架势,好想要上演着全武行呢。
“娘子,前几日岳母还唠叨着想见妙姐儿呢,不如你先带妙姐儿回去住两日吧,我现在让虎郎送你去旺山村,两日后去便去接你回来,你看成吗?”沈土根想着只能把婆媳俩分开住一会儿,待他两边调解好之后,再让蓝氏带着妙姐儿回来就是了。
“也好。”蓝氏红着眼眶点点头,她心中知晓沈土根碍于老虔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妙姐儿,快跟娘去屋子里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去你外祖母家。”蓝氏对沈妙婷说道。
沈妙婷眨巴着小鹿一般乌黑的瞳眸,有点不太愿意去。
“爹,我不想去外祖母家。”沈妙婷是知道的,外祖母不喜欢她这个外孙女的。
“就两日,两日后爹去接你和你娘回来。”沈土根弯下腰,哄着沈妙婷说道。“回来的路上,爹带你们去镇上逛逛,还给你买两串糖葫芦吃吃,好吗?”
沈妙婷这才乐的拍拍小手,孩子的稚气凸显。
“虎郎,你把你娘和你小妹一起送去旺山村你外祖母家,去的时候,把那条七斤重的花鲢送去你外祖家吧。”沈土根想着不好空手去,于是嘱咐沈虎郎道。
沈虎郎点点头答应了。
等沈虎郎和蓝氏母女俩坐上马车离开后,沈土根开始劝说沈土根休妻。
“娘,我为什么要休妻?再说了,如果我这边家宅不宁,到时候平郎当官的官声也不好听啊,你难道不想要个诰命夫人当当?”沈土根转了转脑子,说道。
“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懂,我只知道咱们大楚是以孝道治天下的,你这个当儿子的不敬老娘,而且还帮着你媳妇,你闺女欺负我,你说你怎么那么混账!我今个可是受了几辈子的委屈啊!你这个当儿子的不给我去好好的教训一顿你那个当郡主的宝贝闺女,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好,我没的吃米粥,我也认了,但是蓝氏那个贱人,怎么好在孩子面前教唆我说孩子不喜欢我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伤心!”现在房间里也没有人,于是戴氏就开始发怒数落沈土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了。
“娘,你既然那么不满意我和我媳妇,你干嘛还跟着我们二房?”沈土根心想自己都是当祖父的人了,怎么老娘经常不顾忌他的颜面数落他?虽说现在也就母子俩在屋子里,可是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更别提戴氏三不五时的要为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和沈土跟闹别扭呢。
沈土根说完这话,他的眉毛立马拱成川字形,嘴巴紧抿着,很显然他对他这个娘是无可奈何了。
也确实啊,他为了孝道两字,之前还跟着糊里糊涂的把自己两亲闺女给赶出了家门。
“曾祖母,娘把菜烧好了,可以用晚饭了。”沈石头得了夏氏的催促,便来戴氏的门口喊了。
在看见他祖父沈土根也在,便低下了头,不敢和祖父对上视线,只因为祖父点出了他的小心思。
“小石头,你想出人头地没错,但是切记不可把小聪明用在你曾祖母的身上,若是被我知晓,你再次怂恿着你曾祖母去县衙闹事,我绝不轻饶。”沈土根警告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沈石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祖父竟然是这么的厉害,想他祖父不过是背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户,可是不曾想到祖父竟然能看透他的这一点小心思。
想到这里,沈石头继续低着头,等沈土根开口。
“娘,你肚子不是饿了吗,一起去堂屋吃饭吧,虽说分家了,可是大儿媳是个孝顺的,这不,做了饭菜还喊咱们去吃呢,走吧。”沈土根朝着沈石头轻轻颔首。示意沈石头去劝劝戴氏。
谁料戴氏生着闷气,不想吃饭呢。
沈土根没法子,只得亲自去厨房盛了饭菜给亲自端去戴氏的屋子里用膳。
“让我饿死算了,你的眼中反正没我这个娘。”戴氏吼道,还一抬手把接过手里的饭碗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气得戴氏的眼眶都哭红了。“我含辛茹苦把你们兄弟俩养大,本以为分家了,我可以跟着你们二房过,我事事都在为你考虑。可你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儿子的错。”沈土根知晓再和戴氏争执下去,戴氏便会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给说了一遍了,于是她马上扑通一声下跪在地了。
但是戴氏还不肯放过他,颤抖着手伸出手指,把沈土根骂的狗血淋头。
这边老娘训儿子,那边沈虎郎把娘蓝氏和小妹沈妙婷送去旺山村后,他连晚饭都没吃就从旺山村回来了。
“咋的又回来了?”蓝氏的娘乔氏不满道,她在沈虎郎走后,马上质问蓝氏。
“正好我想娘了就回来了。”蓝氏开始睁眼说瞎话。
“那你这次决定住几日回去啊?”乔氏给沈妙婷吃了一块花生糖,然后扭头问蓝氏道。
“两日后相公肯定回来旺山村接我回去的,不会在娘家耽搁太久的。”蓝氏其实也不太想回旺山村,只是她除了娘家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去,虽然说她和她娘乔氏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她终究是从乔氏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所以即使不太亲近,但是母女俩之间还算有话说。
“嗯,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和你嫂子的关系不太好,她等下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乔氏的口吻有点淡漠。
“知道了。”蓝氏开始整理床铺,一会儿沈妙婷口渴了说想喝水。
“好,外祖母这就带你去喝水。”乔氏弯下腰去把沈妙婷给抱了起来。
乔氏抱着沈妙婷去厨房倒了小半碗茶水喂了给她吃,出来厨房的时候,她问沈妙婷:“外祖母问你,你娘是不是又和你祖母吵架了?”
沈妙婷点点头。
小孩子的心思单纯,再吃了一只玉米馒头,沈妙婷在蓝氏的摇篮曲里睡着了。
“孩子睡觉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实话啊!”乔氏白了蓝氏一眼,她觉得这个女儿嫁的男人太没用了,而她这个女儿也很没用,吵架还吵不过婆婆,哎,若是换了自己,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答应回娘家的!
“还不是沈家那老虔婆总是嫌东嫌西的,我估摸着老虔婆想要给沈土根换一个媳妇呢,你看着瞧好了,这老虔婆肯定又在煽动沈土根把我休了,重新讨一门媳妇。”蓝氏不无担心的说道,其实她是人在娘家,心在婆家。
“他沈土根敢?呸!你又不是那无子的妇人,怎么忘记了你还有个当官的小儿子呢,难不成你的郡主女儿和御林军大统领夫人女儿不管你?你可是咱们大楚最有福气的女人了,怎的老是说一些没有志气的话?”乔氏往地上吐了他口唾沫,斥道。
“娘说的对。”蓝氏点点头,然后把沈妙婷安顿在里床睡下了。
“你早点歇着吧,明个帮着一起干点儿活,别让你嫂子见了说你只顾带孩子当懒人,明个你带着妙姐儿随我去山上采茶去。”乔氏对蓝氏嘱咐道。
“今年的茶这么早吗?往年不是还得靠后几日吗?”蓝氏闻言疑惑道。
“前几日啊,我不转不知道,一转吓一跳,乌牛早(一种早熟茶品种)新茶的嫩芽已经有一寸左右长了,再不采摘,‘妙龄姑娘’要成‘老姑娘’了。”乔氏说起自家的茶山,高兴的合不拢嘴。
现在旺山村除了发展果树经济外,还种植了茶树,所以旺山村的村民的境况越发的好了。
“哦。”蓝氏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别没精打采的,不就是和你婆婆闹点儿意见吗?回头在床上收拾土根就成,那婆婆还能陪你们一辈子不是?”乔氏觉得蓝氏自从生了沈妙婷之后,越发的不中用了。
乔氏说完这话没再说话,只是去了另外一张床上躺着,而蓝氏则躺在沈妙婷的身侧睡着了。
楚娉婷并不知晓自己这次不见戴氏,会让沈家的婆媳俩产生这般大的隔阂。
“娉婷,可是在后悔没有见老太太?”张润扬在用晚膳的时候问楚娉婷。
“才没有呢。我为什么后悔啊,她当初怎么待我和婉婷的啊?我这般不搭理她,也不算多严重。”楚娉婷撇了撇嘴,淡淡道。
“只要你高兴就好,若是这些糟心的亲戚再来,我叫让衙役全给当骗子轰出去。”张润扬说道。
“那可不成,比如我大哥,二哥,可不能当骗子轰出去。”楚娉婷闻言噗嗤一笑说道。
“成,你说的我都答应。”张润扬伸手舀了一勺子萝卜排骨汤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一下,才放在楚娉婷的碗里。
“我自己会舀汤呢,你给我做什么?”楚娉婷愣了一下。
“我看见解翼博对他娘子就是这样的,他还夹着鱼眼睛下面最嫩的肉给他娘子吃呢,我后来私下里问他,为什么那么做?他说只想把食物最美好的部分给他娘子吃。娘子,我会努力做好你的相公的。”张润扬动容的含笑道。
楚娉婷会意的一笑,很多年之后,她明白了,张润扬的真的做到了,除了鱼眼睛下面的肉,还有西瓜尖上的一口……都会想到先给她吃,原来爱情不一定要轰轰烈烈,但是一定在细水长流的生活细微处。
“胥家卖假种子的事儿搞定了吗?”楚娉婷在晚膳后,吩咐下人把剩菜给撤下去了,忽而想起假种子的事情。
“那种子原来是在热水之中泡过的,怪不得发不了芽,你若不提,我还不想说这事情呢。”张润扬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就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破有几分怒意。
“莫不是背后有人指使?”楚娉婷心想胥家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而且还是冒着失去信誉的情况下这么做?
“我也这么想,想来和京城的荆国公府或者晋安侯府脱不了干系的。只是胥家这样的人家,光一个当铺损失点银子,还不够承受我的怒气,这帮人竟然在春耕的种子上动手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张润扬怒道。
“你想怎么做?”楚娉婷笑着问道,“若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吩咐。”
“让胥家男人在房事方面不行,这个药方有吧?”张润扬笑着问道。
“有啊,要不要让你试试看?”楚娉婷捂嘴笑道。
“好你个娉婷,竟然这么捉弄你相公我,今晚我一定好好在床上修理你一顿,哎呀,是什么样的?我得仔细去拿本春宫图赏析一下。”张润扬被她揶揄的坏笑道。
“你去啊,你去啊!谁怕谁。”楚娉婷才不怕他呢。
“我也只是说说,娘子,天色不早了,是不是红绡帐暖去?”张润扬走到楚娉婷面前,伸手把楚娉婷拦腰抱起,笑道。
“你不看春宫图赏析了吗?”楚娉婷伸出一双洁白的藕臂勾着他的脖子,笑道。
“不看了,我比较喜欢直接的,娘子,你懂的。”张润扬暧昧的话语说完,紧接着在她的脖颈处亲了一口。
浒县的县衙后院里的某个屋子里缠绵悱恻呢,可滨州城的悦来客栈里的天字一号房里,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身材颀长的站在窗前,看漆黑的夜色,许久才合上窗棱。
“主子,为什么好好的咸阳城不呆,要来滨州这种小地方?”一名漂亮的侍女站在白衣美男的身侧,小声的问道。
“夙玉,你从小在师傅跟前长大,男女之情!你怕是不懂吧!本主暗中跟来滨州是想看看那个人待她好不好,若是不好,本主想要杀了他,然后取而代之。”白衣美男的眸底划过一丝阴鸷,整个人的气息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主子终究动心了。”夙玉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绾起,上面簪了一支简单的木兰白玉簪子,身穿一身黑衣,面带黑纱,几缕柔软的青丝熨帖在她的腮边,笔直的站立着,腰身上佩戴者一把长剑,她目光清冷,冷若冰霜,唇角勾起的笑容,让人看着不达眼底。
“本主动心与否,和你有何关系,本主把你从星月派的屠杀之中救出来,是让你来管本主的吗?你记住,你的身份不过是本主身边的一条狗!本主的吩咐你只管遵从,可不许违抗。懂不?”白衣美男只要想起自己的情敌能够每天拥着她酣然入睡,而他却中了楼兰的至毒,一时半会的还解不了。真是可恨,楼兰,必须灭掉,他江山美人皆要到手。
“西凉那边控制的如何了?”他脸色一变,唇角的笑容好生迷人,好比夜空耀眼闪烁的星辰,光亮明媚,仿佛是沙漠之中的一片绿洲,温暖清新。
夙玉心道,主子杀人无数,怎的脸上还能有这种温暖清新的笑容。
也许是这样的笑容,才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吧?
“西凉国皇帝宠幸夙媚,已经到了离不开五石散的地步了,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夙玉说到这儿,抬头看看眼前俊美如斯的白衣男子一眼。
“嗯,办的不错,只是五石散的来源万万要掌控住,不能让寇氏家族的人泄露出去。若是泄露,务必赶尽杀绝!”白衣美男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温润却多了一丝肃杀之气。
“是的,主子!”夙玉看向他的一双瞳眸内闪着倾慕的光芒,她迅速的低下头去,不敢让他看到她眼中泄露的丝毫情绪。
“主子,你为何不让张县令也染上五石散的瘾呢,这样你不是更方便掌控他吗?”夙玉忽然大着胆子这么一问,是她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底线罢了,殊不知她这么一问反而犯了他的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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