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小厮打了个寒噤,又不服气地瞪了何中山一眼,看着外头围观的人群,用手掩着嘴咳了两声,清了嗓子大声道:“我们四少爷这几日一直闭门读书,从不曾出门。这位老哥可不要被人蒙蔽了,您这样带着侄女过来,莫不是受人教唆了?咱们韩家家大业大,遭人嫉恨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可这等暗中阴人的伎俩,也忒让人看不上眼了……”
小厮口齿伶俐地说了起来,听得一众微观的人都怔了怔,随即沉默了下来,纷纷看向何中山和他侄女。
林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小厮,心里纳罕,这韩家可真是让人意外,一个开门的小厮都这般能说会道,也不知道主人家是什么模样。
何中山面不改色地盯着小厮,将那小姑娘往门口拽了拽,沉声道:“还请小哥通报四少爷一声。是不是韩四少爷说的话,一问便知。若是韩四少爷不认,在下便带着侄女回去,只是从此后,韩家人若再提这话,我这侄女却是不能进韩家了。我何家虽没人,但气性还有几分!”
小姑娘抽泣声顿了顿,扭头诧异地望了何中山一眼,又猛地垂下眼帘,柔弱无助地哭泣起来。
林晚轻轻拉了拉卢俊昭的胳膊,眉头微扬,嘴角慢慢勾出些笑意来。
何中山这话可真有意思,咬死了就是韩四少爷说过要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让人止不住猜测。
“这人可真有意思,想不让侄女进韩家,这么大张旗鼓也说得过去。有这么多人看着,韩家人也不好作出让人诟病的事情来。只是这人对待侄女的态度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林晚往卢俊昭怀里挤了挤,仰头在卢俊昭耳边轻声嘀咕着笑了起来。
卢俊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轻轻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到何中山身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人群中目光凌厉的何中山。
那小厮看着人群里的指指点点和不怀好意的目光,嘴角往下扯了扯,瞟了何中山一眼,语气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这位老哥这话说得可不对。我都说了,四少爷一直闭门读书,未曾出门。老哥却咬死了是咱们家四少爷说了要人的话,这是为何?莫不是有人要老哥抹黑咱们四少爷的名声?”
小厮说着一脸愤然地瞪着何中山,猛地朝人群鞠了一躬,面色严肃地朗声道:“各位街坊邻居也给评评理。我说句不中听的话,韩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虽说不算大富大贵,可到底在北边也是有头有脸的。咱们家里服侍的丫头都是挑了又挑的,要什么样的没有?不说这位姑娘如何,就说我们家里的丫头,哪个不是好的?”
小厮说完嫌弃地瞥了一眼一身破布哭得满脸泪痕的小姑娘一眼,朝众人继续道:“我们家四少爷什么人没见过?也犯不着强求一个小姑娘进府。这位老哥说话还是留些口德,省得被人教唆当了棒槌还不自知。我好心劝老哥一句,您这般算计韩家,可算不得英雄好汉”
林晚脸上带着笑意,十分有兴致地看着那小厮有条有理不卑不亢地跟众人分析着,听到最后一句时,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手指轻轻捏了捏卢俊昭的手,低声笑道:“韩家的小厮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那不是小厮!”卢俊昭盯着门口站着的年轻男子,眼里划过一丝兴味儿,凑到林晚耳边低声解说道,“看他的手——那不是做事的下人,是个文人,看手上剥茧的位置”
林晚讶异地挑了挑眉,仔细盯着那小厮的手,随后只得无奈地吐了口闷气——隔那么远,她可不如卢俊昭那样的眼力,出了手指修长白皙,她根本看不出别的细节!
人群中,小姑娘抽抽噎噎地瞄了那小厮一眼,又看了看何中山,胆怯地往何中山身后缩着身子,低声央求着何中山:“叔伯,回去吧……”
林晚看着那小姑娘的动作,心里蓦然一沉——这样一个胆怯柔弱的小姑娘在众人的围观指点中却只知道拉着叔伯哭泣祈求,对围观的众人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一路上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反应,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
何中山直直地盯着那小厮,突然出声道:“这位小哥可能替你家少爷做主?我何中山不会说话,何妨请四少爷出来说一声,若是不要人,我这就带了人回去。”
那小厮被何中山冷然的目光看得愣了愣神,随后猛地咳了一声,看着何中山哼道:“我好心劝你,老哥却不领情。看看这位姑娘,你这凶神恶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别人家的侄女呢!你既然不领情,我也不劝你了,我今儿就再多回时,替老哥通报通报。”小厮说着扭头就往内院去了。
众人盯着何中山,又看了看一脸怯弱的小姑娘和韩府紧闭的大门,一时都禁了声。
何中山笔直地站在外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红木大门。身边的小姑娘抽抽噎噎地哭泣着。
林晚靠在卢俊昭身上,看着韩家紧闭的大门,对那位小厮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韩家是北边大族,韩四是韩家的独苗。”卢俊昭低声在林晚耳边解释道,“定安城还有一家,施家,同韩家是死对头。”
“那个何中山……”林晚朝人群中的人努了努嘴,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