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之余难得能看一次电影,娄蓝觉得挺幸福的。
“蓝蓝姐,今天晚上用我陪着去么,那什么,最好别叫我跟你们一起看哈,我不爱看鬼片儿。”电梯里,小芳一边对着镜子臭美一边说:“我喜欢看爱情片儿。”
娄蓝斜她一眼,最近小芳每天都打扮的特别靓丽,不是小短裙就是蕾丝装,想也知道是春心萌动,女大不中留。
“和谁约好了?”
“也没谁,你不是要和阎老师一起去么,反正我和阿南也要送你们过去,就干脆我俩一起看。”
娄蓝忍住了没开她玩笑,阿南看起来是个老实人,接触的久了,她却明白这个老实人实际上比谁都有心眼儿,不然也应付不了阎清霄身边这么多的事情。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小芳若是真看中了阿南,她没有立场拦着。
换了一件连帽卫衣,把大帽子带上,眼镜戴上,幸好现在是冬天,大围巾一裹,娄蓝望着镜子里整张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自己,觉得她不像是去看电影的,反而是要去哪里打劫的。
时间还早,娄蓝和小芳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进了早就等在那里的大厢车里。暖气开的特别足,娄蓝一进去就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手忙脚乱的把缠了半天的围巾扒拉下来。
阎清霄坐在旁边,始终笑着看她。
娄蓝满脸通红,瞪他:“你不热么?”
阎清霄挑眉:“冬天,我怕冷。”
娄蓝皱起眉头,嘟了嘟嘴:“现在就走?是不是太早了。”
“……那怎么办?”
“你会玩跳舞机么?”
电影院旁边最多的就是游戏厅,娄蓝问阎清霄会不会玩儿跳舞机完全是在逗他,每家游戏厅的跳舞机旁边围观的人都特别多,他们两个人就算裹得再严实,也不能保证不被人认出来。
不能玩跳舞机,还有很多其他的项目可以玩。离电影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换了一百块钱的一大袋子游戏币之后,两个人投了篮球,骑了模拟摩托车,夹了娃娃,还打了丧尸。游戏厅里各种游戏都逛了一个遍,娄蓝没想到阎清霄不仅学习好,演技好,还在打游戏上有天赋。她手里攒了一堆奖励的兑换券,拿到服务台换了个毛绒熊抱着,惹得来来往往的女生都不自觉羡慕的看她。
害她差点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紧张的冒了一身的汗。
看看时间差不多,他们顺着人流往外面走,远远的听到跳舞机旁边人群发出的惊呼声。
围观的人不断的鼓掌,中间一男一女跳的很棒,屏幕上不断的出PERFECT,娄蓝认出里面的人,手里的娃娃差点没抱稳:“小芳?”
小芳跳的很HIGH,完全没看到自家艺人站在圈子外面目瞪口呆的看她,她旁边的阿南身高腿长的,早早瞥到阎清霄走过来,完成一个高难度结束动作之后从机器上跳下来,顺手带上还没回过神的小芳挤出人群,笑道:“上次来这种地方还是当学生的时候,好久没跳了,跳的不好。”
“不不不,你跳的很好了。”娄蓝口笨舌拙,想夸夸他,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最后只能说:“你们两个配合的真棒。”见阿南瞬间笑的咧开嘴,就讪讪的有种自己把小芳卖了的错觉。
他们等电影开始了五分钟才走进去,摸着黑走到最后一排,周围坐满了人,一路和人道歉挤到中间的座位坐下。娄蓝摘了围巾,偷偷和阎清霄咬耳朵:“看吧,这部片可火了,看的人超级多。”
阎清霄沉吟了一下:“没想到。”
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娄蓝把围巾折好放在膝盖上,看着阎清霄把口罩墨镜都摘下来了,露出模糊的完美的脸。她心里一跳,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探着身子往左右看。
相邻的人都被电影情节吸引着专注的望着屏幕,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明星堂而皇之坐到他们之中。
“这个给你。”
娄蓝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桶爆米花,笑眯了眼:“什么时候买的?”
“趁小芳拦着你不让你买的时候。”阎清霄替娄蓝把围巾拿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又从袋子里拿出两杯可乐,帮她插好吸管:“我不喜欢吃甜食,爆米花都给你吃。”
娄蓝抓爆米花的手停了一下:“哦……我就不客气了。”
阎清霄凑过来,借着变幻的光影对上她的眼:“不用客气。”
娄蓝还想说什么,阎清霄指了指屏幕,一抬头,正前方大屏幕上一个大鬼脸,惨绿的面容,白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瞪着众人。
“喝!”
电影院里大家集体抽了一口冷气,娄蓝整个人往后一缩,阎清霄顺手揽住她,把她往怀里带:“别怕。”
现场惨烈得无可挽回,娄蓝冷不防吓了一跳之后居然笑出声来,觉得阎清霄真是太混账了。但既然选择来看恐怖片,其实就是想要体验这种刺激,阎清霄大概也是好意?
眼下他的手臂一直揽在她肩上,认真的看着屏幕,虽然不出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来是有点得意。
无意中知道了阎清霄的恶趣味,虽然让阎清霄吓她的手段得逞,娄蓝仍然有种十分开心的感觉,总觉得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能看一场电影,就仿佛又贴近了一分,这种被当成亲密的,可信赖的人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然而看鬼片的时候,放松只是片刻的。
被评为泰国年度最佳鬼片的电影功力深厚,观众们提着胆子,平均三五分钟被吓到一次。即使明知道下一刻有可能出现恐怖镜头,仍然一惊一乍,一次又一次的集体尖叫然后尴尬的哄笑。
娄蓝觉得搂着自己的手臂仿佛僵硬了一些,转头看阎清霄的时候他对着自己的表情也不太自然,眼里有阴影弥漫的感觉,忽然之间她福至心灵,用一种介乎于兴奋和捣蛋的心情看他,脸蛋都红彤彤的:“清霄,你是不是害怕?”
“我害怕?”阎清霄挑起一边的眉毛微笑,露出一点整齐的雪白牙齿。
“我开玩笑的……哎呀,你快看,女主角要看镜子了,跟你打赌镜子里绝对有鬼。”娄蓝很不要脸的乐,凑得离他老近,像是跟他分享剧情:“总觉得镜子里的人和外面的人步调不一致啊……”
阎清霄放在娄蓝肩头上的手握成拳头,两个人挨得很近,几乎脸贴着脸,娄蓝笑的幅度越发大,轻飘飘的冲他脖子吹了一口凉气儿。
男人猛地缩了一下。
然后转头,没有忍住眼里的埋怨,轻轻瞪着她。
娄蓝捂着嘴哈哈的笑,一抽一抽的眼泪都要笑出来,在满员的,被电影情节吓得连喘气声都消失的放映厅里表现的像是个神经病一样,眼睛亮的惊人:“清霄……你真是,真是辛苦了。”
阎清霄微微的一笑。他那个僵硬的笑容就说明了一切,娄蓝终于自觉擦了擦眼泪闭上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倚进他怀里,老老实实的看电影。
光幕上亮了又暗,正讲述着一个凄婉里穿插着搞笑的恐怖故事。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背后那个小小的放映口,他们跟随着剧情一惊一乍,放弃了掩饰自己,在最吓人的时候,阎清霄紧紧搂住她,抓着她的肩膀,像是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这样的时刻,明明是真的很吓人,可娄蓝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宁静。
心灵的宁静。
以至于很久很久之后,她每每记起这个时候,还能在人山人海中露出笑容,温和又满足的,似乎在回想一件十分美好,十分怀念的事情。
电影结束之后还有彩蛋环节在播放,娄蓝就不得不捂上围巾戴上墨镜,和阎清霄一前一后的提前退场了。
这次出来他们都冒了很大的风险,小芳和阿南电影看了一半就在外面等他们,四个人看似若无其事,实际上紧张又警醒的离开了人来人往的中心广场。
阿南没有直接把他们送回酒店,而是开上高架,绕了一大圈后远离市中心,驶到人流稀少的江边停下来。
娄蓝裹着大围巾跟着阎清霄下了车,倚着车门接过阿南递过来的啤酒,豪迈的喝了好几口。他们喝的酒是北方战斗民族的波罗的海(Baltika)啤酒。阿南因为还要开车,只好喝0号无醇啤酒,小芳喝4号“红啤”,娄蓝喝的7号出口型啤酒是专供海外啤酒爱好者特别是华国啤酒爱好者的清爽型啤酒,口味甘冽醇厚,回味无穷,阎清霄手里拿着的9号烈性啤酒堪称“啤酒中的伏特加”,口感别具风味。
江风缓缓,这是一个暖冬,没有星星的天空缓缓飘落雪花,装点了整片视野。娄蓝呆呆朝江面平缓的流水看,脑子里想的却是身边那人的黑眼睛,小芳和阿南两个人跑到不远的地方给彼此拍照,凑在一起挑选最好看的那一张发到朋友圈。
阎清霄摘了口罩,依旧带着墨镜,让人看不到他的目光。
在紧张的拍摄电视剧的日子里,这样的时光如此难得。入口的酒甘冽,似乎并不烈,但后劲很大,娄蓝不知不觉喝了大半罐啤酒,喝的有些朦胧,看阎清霄已经开了第二罐,想到明天还要拍戏,就碰了碰他的胳膊:“好了,不要喝多了,明天还有正事的。”
阎清霄倒也合作,把举到嘴边的酒放在车前盖上,顺势反手捏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扣上,两只手严丝合缝,放松的向后靠,似醉非醉的。
娄蓝看到他墨镜下越发显得白皙透明的肌肤,和线条笔直的鼻梁,心口不由突突的跳。
这种长相太犯规了,男人偏偏毫无自觉,一举一动都像是电影里最美的帧,不说话不动的时候,就像艺术照——不,像是画,网络上大神手下一笔一笔认真描摹,反复修改后呈现的最完美的面容。
“冷不冷?”
阎清霄低头看她,替她整了整围巾:“再等一会儿。”
“嗯?”娄蓝歪头,小芳和阿南已经跑的没有影子,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再等一会儿,就是新的一年了。”阎清霄站直了,脚下很稳,原来他一点都没有醉。娄蓝愣愣的,被他拉进怀里,紧紧搂着。
黑色的墨镜上忽地映出远处灿烂的烟火,轰轰的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寂静,娄蓝扭过头,看到一朵一朵的花朵在天空绽放,无数五彩斑斓的光点照亮了夜空,无数道星光瀑布般坠落,天空于是成了光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