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鬼眼面上闪过一丝浓浓的绝望,“那你便替他报仇吧。”
鬼眼说着,竟即刻收手。魔轮失去了控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失去了力道,重重地跌下。银鞭失去了束缚的对象,如银龙般猛然出击,向着放弃了防卫的鬼眼咆哮着冲过去!
“教主!”下面的人看得清楚,鬼眼是自己放弃了,一副甘愿就死的样子。银鞭中倾注了夜全部的法力,威力无边。这样的致命一击,饶是鬼眼内力再深厚,也难逃重伤之下场。几位执事大惊不已,若要上前制止,恐怕是来不及了。
事已至此,鬼眼突然觉得空前的解脱。他望着自己对面的女子,冰冷、残酷、无情,却偏偏让他放在心头,无人能够取代。纠缠了太久了,他也累了,今日若能死在她的手中,也是人生之幸事。若是死了,便再也不用看她冰冷的、厌恶的眼神,不用再日思夜想却无处搁置自己的感情。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鬼眼竟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周围安静地近乎诡异。鬼眼心想,原来死亡来得如此迅速、如此静谧,快得,甚至让他感知不到?可是为什么就算死了,他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夜对他动手的场景?而且,那些场景令他心痛欲碎,连那疼痛都是如此真实。
鬼眼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大殿的屋脊上。来自冰原上的寒风猎猎,吹乱了他的头发,遮掩了他的视线。朦胧中,对面那个人的身影却是那么熟悉。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本就有些苍白的面色更是惨白如纸,手中依旧握着银鞭,却好似握不住了一般。而原本如银龙一般的鞭子,此时就像垂死的水蛇,软软地垂在地上,再无杀气。竟然,竟然是夜在最后关头,生生收回了银鞭吗?
想通这一点,鬼眼大惊失色!而一直在大殿之下观望的窃玉,更是惊得难以言语。刚刚二人斗得红了眼,均是用了自己的全力出击,夜手中的银鞭带着雷霆之势直逼而来,其中灌注的内力可想而知。但刹那恢复了理智的夜,为了不伤到鬼眼,在最后竟然收回了银鞭!也许那是比理智更加迅速的本能,是不能伤到他一丝一毫的本能!窃玉清楚地看到,在鞭子收回的瞬间,夜的身子因受自身内力的反噬而剧烈地抖动,一大口鲜血随即喷了出来。这一击,怕是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损伤,筋脉许是也震断了。
鬼眼愣在原处,看着重伤的夜,称霸一方的枭雄手足无措起来。他的眼中满是无助的神情,想上前拥住她,却又怕再次伤了她。就在这时,夜终于支撑不住。原本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歪,直直地便从屋脊上摔了下去!
“夜!”闷在胸口的疼痛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看着仿佛毫无重量的女子,如一尾濒死的黑色凤尾蝶般坠落,鬼眼再顾不得什么,侧身一跃,直冲下去!
然而有人却先了他一步。之前被鬼眼所伤的唐不惊,眼见着夜跌落下来,竟不顾自己的伤势冲了上去,堪堪接住了师父。但因身体虚弱,加上夜落下来的冲击力,他生生被逼退了十数步,最后跪倒在地,怀里死死地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夜。窃玉死死地咬住嘴唇,拳头紧握,指甲生生陷进了肉里,强迫自己扭头不去看他重伤的样子。
鬼眼此时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骇人的殷红色。望着昏死在唐不惊怀里的夜,他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巨大的痛苦吞噬了!那种无以名状的痛,比拿着刀子将他一片一片凌迟更加难受。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五年前,夜浑身是血地从九幽鬼门回来,将血珊瑚手串交到他的手中,接着便昏然倒地。那一次,她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鬼眼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生怕她会离自己而去。
而现在,不自禁地,鬼眼朝着唐不惊走过去,却不料唐不惊猛地拔出佩剑,直指鬼眼,怒道:“你不要再靠近了!”
“滚开!”他嘶哑着喉咙,眼睛盯着夜的脸庞,一刻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