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砚儿的妻子,竟连两个丫鬟也容不下?真当我老糊涂了,看不懂你的心思?我看你是和罗氏走得太近,听说小章子身边连一个姨娘都没有,你也想有样学样?我告诉你,断了你的心思吧,这里是骁勇侯府,还轮不到你想怎样就怎样?就算我死了,砚儿的事还有侯爷做主,你还想翻了天不成?这种话休得再提,回去抄五十遍女诫,没有抄完不许走出院子半步!”
昭福县主训起人来,就和她疼娇娇时一样,中气十足。
身边服侍的人早就退出去了,刘江氏站在廊下,想听屋里的动静,却又不敢靠近门口,她急得火烧火燎,也不知自家县主今天这是怎么了,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若是在寻常大户人家,有个县主身份的儿媳妇,当婆婆的总要给几分面子,可这是骁勇侯府,县主的身份也就那样儿,说不定老夫人还嫌弃县主并非庆郡王妃亲生孙女呢。
刘江氏一愁莫展,屋里的赵明华已经被昭福县主一通指白吓得怔在那里。
她果然是不行,果然是没用,惜惜姐姐若是在这里,会怎么样?
惜惜姐姐一定不会妥协,不会乖乖地去抄女诫。
想到这里,赵明华鼓足勇气,一个头磕在地上:“老夫人,孙媳为人|妻子,却不能服侍夫君,更不能为夫君开枝散叶,反而要将这些事假手于丫鬟或其他出身低下的女子,百年之后,孙媳无脸去见沈家祖宗,孙媳更无脸承认自己是赵家女儿,还请老夫人开恩,让孙媳去侍奉菩萨吧,日夜为夫君祈福,求菩萨减轻孙媳的罪孽,让孙媳死后不要进那阿鼻地狱。”
说完,便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昭福县主愣在那里,这丫头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句句让人无法反驳,更可恨的是,她把她自己说成了大周朝第一可怜媳妇。
她是第一可怜媳妇,那自己就成了大周朝第一恶婆婆,恶祖母。
不许出身高贵的孙媳妇给孙儿生孩子,却让些丫鬟通房们跟在孙儿身边。
这死丫头字字句句都在警告她,说什么百年之后,无颜去见沈家祖宗,无颜承认是赵家女儿。
自己年逾六旬,这丫头才十四,也是自己先到百年之后,先去阴曹地府。
先去见沈家祖宗的也是自己。
庆郡王府一院子侍妾,庆郡王妃连个嫡子嫡女都没有,怎么就教出这样一个赵明华?
不对,这分明就不是庆郡王府的女子能说出的话,别说是庆郡王府,就是整个京城也没谁。
我那可怜的砚儿啊,从一出生就没了亲娘,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青梅竹马的妻子又被人硬生生毁了,婚事一波三折,二十多了才娶妻,还是个青瓜似的小丫头。
昭福县主咬牙,再咬牙。终于说道:“我罚你去抄女诫,这还错了不成,你就说得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哪里还有宗室女子的气度,比之市井村妇也不如!”
“不如市井村妇?”赵明华瞪大了眼睛,雍容华贵的昭福县主竟然说自己的孙媳妇不如市井村妇,这是有多恨赵家女儿啊!
赵家女子害得沈家人丁单薄,害得骁勇侯连续弦都不敢娶,赵家女子更害得她那宝贝孙儿孤苦伶仃地跑去榆林。
赵明华忽然觉得没有意思,她嫁给沈砚没有意思,为自己苦苦争取也没有意思。
她只有十四岁,她这辈子已经完了。
她还不如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她们至少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妃和王世子夫人,至少没有人会说她们不如市井村妇。
“好,孙媳知错,孙媳哪里都不去了,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