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她以为恭太妃待她好,可到头来她腹中的孩儿却是她害死的。
她瘫坐在御书房,双手捧着那还未写完的废后诏书,积忍了两日的眼泪终于迸发而出。
她抬头望着朱佑樘,泪眼婆娑,却异常平静的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他只是说了句“你没错”,便转身离去。
张均枼拭了满脸泪痕,站起身,亦道:“也愿夫君相离之后,一展宏图霸业,开创盛世中兴,再娶如花美眷,子嗣膝下承欢。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和短。”
言罢张均枼亦夺门而出,只愿从此与朱佑樘形同陌路,再不相识。
可爱了便是爱了,这一切,又怎是她想放下便能放下的。
岂不知朱佑樘闻她所言,亦是痛惜不已。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张均枼出了正殿时,南絮本欲迎上去扶着她,她却本能躲过,只言道:“姑姑,为我备辆马车吧。”
南絮怔怔,可见她是这样一副淡漠的神情,便已了然,不再多问。
南絮备好马车回了坤宁宫时,张均枼正坐在梳妆台前,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提笔描眉。
她见南絮回来,便侧首望着她,露出许久不见的温婉笑容,悦然道:“姑姑再为我梳一次头吧。”
南絮未语,默声不吭的走去小心翼翼的为她绾了一个髻,又为她戴上了从不曾戴过的凤头玉笄。
“姑姑,我今日气色如何?”
南絮浅浅一笑,“娘娘今日的气色很好。”
“那便好。”
张均枼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连她一直系在脚踝上的红绳此回也解下了,她唯独带走了那支玉笄,那是朱佑樘亲手雕刻的。
南絮送她到玄武门,凝着她坐的那辆马车走了好远。
“娘娘能看透郕王对李姬的爱,为何体会不到陛下对你也是情深意重呢。”
张均枼浑身再无气力,靠在马车内沿上,车夫驶得不紧不慢,甚是悠闲,满心欢喜的问道:“姑娘,你要去往何处?”
“白云观。”
世间最凉不过人心,最薄情不过帝王,若她有幸能重活一世,定不再踏入皇家半步。
可她已没有重获新生的机会了。
她闭上沉重的双眼,渐渐睡去,耳中再也不是尘世的喧嚣,也不是朱佑樘的训斥与指责。
天无绝人之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不顾一切的为她付出,哪怕是自己的心。就像当初,张均枼对朱佑樘那样,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