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瞪眼看了过去:“我就吃个饭,值得这么大动静?厨头,只给他捞些稀的,别给这厮稠的!”周遭数千军汉民夫顿时哄笑,杨凌也招呼身边甲士亲卫同吃,营中军将如何能不凑趣,一一领了饭食,都围着杨凌吃喝起来。
李邦彦随行,他也是没架子的人,更在军中呆过,在边关与军汉们同生共死过,当下一笑在杨凌身边寻个干净地方坐了,也开始大嚼起来,军汉民夫,也各自松动,照常领饭食大嚼,只是人人目光都朝杨凌这里投过来,晋王殿下,是拿俺们这班人当成心腹看待啊,不然岂能这般作派?
如此机会,不抓住好生出力自效,那岂不是蠢?都是军中之人,吃饭本快,杨凌在这上头也不慢,一碗热腾腾的汤菜下肚,一路行来为寒风吹得冰冷的身子也暖和起来,杨凌抹抹嘴,“汴梁禁军军马已经差不多打散了编制,这支新军军号便承袭旧制,唤作捧日军罢!”
杨凌说完之后招手就叫来一名军将:“蓝贤,拿下问罪的禁军军将,是不是都在你看守中?去将那些曾与我一起经贸市的将门中人挑出来,我有话要问。”
蓝贤是南关大营第二将,白梃兵出身,在陕西四路却早没了家眷,一向对杨凌忠心耿耿,当日夺涿州,冲萧干大军,都在杨凌身边,黑云都几次放老人出去为军将,他都留守,这次终于为杨凌大用了,禁军军将,不管是那夜里被擒获,还是后来抄家捕拿的,处断正由西府,而杨凌也将他们一股脑塞到南关大营来,省得在汴梁城四下走气漏风,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蓝贤算是黑云都中不多的性子谨密一些之辈,杨凌便将看管这些禁军军将的任务交给了他,蓝贤点点头:“末将这便去,这些军将当中,曾与殿下同营贸市的曹家父子,这两日都在哭求要见殿下,说有策为殿下分忧,闹得最是厉害,其他的也倒还是老实。”
杨凌一怔,脑海当中顿时浮现出当初曹兴潘飞的样子,潘家之人不用说,是站错了队伍,现在已经被彻底的隔绝在了这个团体之外,更不用谈其他的,潘易行还被杨凌亲自斩首,这个家族只要杨凌一日不倒台,就绝对没有翻身之日,而曹家父子倒是还好一些,毕竟他们只是在当日被乱军裹挟而已。
两日下来,曹达与曹兴父子,生生瘦了一大圈,那夜乱事,两人见机得快,下马早降,性命倒保住了,接着就被囚起,塞到这南薰门外荒僻所在来,一切草就,军将士卒都吃了不少辛苦,更何况他们,几个军帐草草立起,一众军将都囚在此间。
寒风吹过,人人冻得发抖,食物虽然管够,可是大家都是享福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些粗砺之食?两天两夜当中,外间喧闹不休,却是南关大营在动工营建,他们这囚所军帐也越搭越多,不断有模样狼狈的军将被塞进来。
外间守卫也守备得加倍严密,什么消息也传递不出去,新来之人将外间动静一一告之,赵佶内禅,太子接位,已然幽闭,杨凌已为王,领西府,掌大宋强兵,两地开府建衙,名位之盛,一时震动天下!
同样在乱事当中被擒的文人已然为杨凌交了出去,不要说性命了,说不得有人连出身以来文字都能保住,作为交换代价,就是他们这些武臣辈倒了大霉,放手由杨凌整治,士大夫辈连屁也不放一个,留着这些都门禁军军将辈有何用?但有乱事,一哄便起,军将毫无半点约束力,作乱倒是济得些用场也好,真将太子奉上大位也好。
偏偏杨凌以三千余兵马,那一夜每个城门各留五百控制四门,一千兵马,攻克城中各个重要据点,例如,粮草甲械库等,身边只有五百骑陷阵,而他们就告崩溃,成就杨凌现在地位,难道留着这些没用的都门禁军军将再生乱一场,然后将杨凌地位捧得更高?
更不用说让杨凌放手整治都门禁军军将辈,就是将名册上足有几十万的都门禁军这个大包袱推给了杨凌,士大夫辈还盼望着杨凌下手更狠辣一些,则杨凌不仅得罪了士大夫辈,就是天下武臣,也将视他为敌!
但为都门禁军军将,见识总比底下军汉强些,当下局面一分析便能明白,口口相传之下,人人垂头丧气,这么大的利益团体,看来就为大宋舍弃了,而这南来子在大宋毫无根基,也从来无所顾忌,正要借着都门禁军将门立威,正要借而扩大自己的势力!
囚所当中,绝食不吃饭者有之,终日嚎啕者有之,恶毒咒骂杨凌,欲与之偕亡者有之,生生就变成了一个疯人院,曹达带着面如土色的儿子,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若说未曾卷入昨夜乱事的军将,也许还有条活路,则他们这些乱军中被擒之人,绝无生理!
杨凌名位已为天下敌,他也需下些杀手,震慑诸人!他们的脑袋,岂不就是上好的工具?他岂能就死在这里?曹家传承百余年,岂能就此破家?他对此子,不,晋王殿下还有用,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无论如何,也要将性命和家族维护住,他绝不能就此在刑场上挨一刀!囚所当中,曹达猛然爆发,哪怕儿子解劝,难友唾骂,守卫敲打,他始终不眠不休的大喊:“罪人要见晋王!罪人有自效之处!”
这般声嘶力竭的呼喊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曹达自己都觉得绝望的时侯,却终有守卫前来,将他与曹兴提了出去。押解到一处大帐当中,此间大帐陈设简单,却在四下生了火炉,在囚所军帐冻了这么久,曹家父子骤然遇暖,反而哆嗦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