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借一步话。”雷远凑到张儒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
张儒了头,对王周和范统道:“盯着。”
二人听罢顺势往桌上一趴,眼睛透过手臂的缝隙观察周围,通过不停的调整之后,两人各自选择了一个姿势。这个姿势没别的好处,只是恰到好处的能够看清楚整个大堂十几张桌子上每一个人的动静。
等两人停止动作之后,张儒这才站起来跟雷远相互搀扶着朝外面走去。
走上二楼后,雷远在前面引路,走到最角落打开一个房间,将张儒让了进去,然后雷远将房门紧紧关上。
张儒一进门就一屁股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雷远:“雷知府趁着众人大醉之际将本侯叫出来,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要?”
雷远深深看了张儒一眼之后,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心坐下,叹了口气道:“下官要向侯爷汇报之事,的确是见不得光的。不过这见不得光不是下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心事,而是下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张儒淡淡道:“你雷远也是一府父母官,难不成在这福州的地界上,还有人能奈何你。”
雷远摇头苦笑,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张儒倒了杯凉茶一边道:“不是下官妄自菲薄,在这福州府,下官虽然名义上是父母官,实际上却连个衙门跑腿的吏都不如。侯爷既然来了福州,想必对福州的情况也有一定了解,这福州真正了算的,是那些海商。
别是下官这个的知府,就是福建布政使,只怕也不敢跟这些海商正面抗衡。他们有钱,买通的人实在太多,只要他们背后的人在朝堂上稍微几句话,下官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不,恐怕还会连累家人。”
张儒奇道:“哦这大明的天下难道成了谁一手遮天的地方了不成!你是朝廷命官,竟然会怕了几个有些阿堵之物的海商。这话你跟我也就算了,要是传出去,只怕不用那些海商动手,你这脑袋上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lt;div style=≈quot;arg:p 0 p 0≈quot;≈gt; 雷远喝了口茶,幽幽长叹:“下官何曾不知自己是朝廷命官,可这福州濒临大海,真正的海商聚集地厦门港又完全被海商掌控。京城对福建的掌控本来就没有其他地方强,加上这些海商手下的人都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性情彪悍,下官区区一个文官,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朝廷的某些官员黑了心,只想着拿钱,却没有想过朝廷法度。
下官为官七年,三年厦门知县,四年福州知府,对这沿海一带的民情算是十分了解了。那些大海商目中无人,甚至目中无朝廷。杀人越货之事没少干,可偏偏没人能管。
下官成为真正的福州知府之前在朝廷里的名分便是福州知府,可是下官那时候的权力只有一个厦门港。那都是那些大海商商议好的,如果我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就必须要听他们的话。
当然,实不相瞒,这些年下官也没少从他们手里拿好处,这是下官一直有愧的。
平日里断案能够公平的尽量公平,七年相处,那些海商也至于太不给下官面子。
可下官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读书人,是朝廷命官,让这些刁民凌驾于大明律法之上,下官百死难赎其罪。
侯爷驾临,下官斗胆上报,只求侯爷还福州一个清净,还福州百姓一个公道。”
张儒的为人,雷远是打听过的,他在京城还是有那么几个同窗好友的。正因为打听过张儒的为人,他才会冒险拉着张儒跟他详谈。
至少在他那位同窗好友口中,张儒此人是个行事横行无忌又嫉恶如仇的人,来往信件表明,那位同窗好友对张儒推崇备至。
雷远当官跟甘青不同,后者只是单纯的为了金钱,所以就算是一个同知也甘愿成为海商的走狗。他不同,他是一个有些野心有些抱负的读书人,他不仅仅要钱,他还要命。
尽管现在福州很多百姓私下里议论的时候对他的评价比对甘青的评价要高不少,可依然有不少人在私下里诉着各自的不公。海商们横行无忌,杀人放火根本没人能管。给面子的时候能推出一两个替死鬼让刽子手在菜市口砍了祭奠枉死的亡魂,不给面子的时候就十分干脆的把黑锅推到那些岛屿上盘踞的海盗身上。
别人不清楚雷远却十分清楚,那些海盗十有都是海商豢养的,目的不过是培植自己的势力跟官兵抗衡。
事实上福州这边的卫所很多官兵都被海商给收买了,甚至去年还出现过官兵亲自护送海商的大船出海。